孟绪初笑起来:「你不会真以为咱们能全身而退吧?」
孟阔一哽。
孟绪初说:「董事长长期半退,但又不愿意真的放权,我们几家谁过得太舒坦,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大家都在浑水里,要是我们太乾净,你说董事长看着扎不扎眼?」
孟阔瞳孔缩了缩,似乎从没往着方面想过。
他看着孟绪初,馀光不自觉流向他右手食指上的那颗红宝石。
那当真是质地绝佳到世所罕见的宝石。
是当年林承安花天价拍卖下来,做成戒指送给亲姐林涧的结婚礼物,一直是林涧最锺爱的首饰。
林涧去世後,这枚戒指被穆海德视为亡妻爱物,珍而重之地收起来。
直到後来那场严重的船难,孟绪初从死神手里救了穆海德一命,这枚戒指才从保险柜重见天日,被转赠给孟绪初,以示穆海德的感激之情。
如此贵重的宝石,如此贵重的情义,一直以来都为人所乐道。
所有人都说穆海德最偏心孟绪初,最信任孟绪初。
可事实却好像不是这样……
孟阔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不通的,这种感觉很难受,像在咀嚼一段枯草。
「董事长他……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谁知道呢。」
孟绪初声音很轻。
他向後仰了仰,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像没入幽暗的水潭,连神态都变得模糊。
大概是孟阔的纠结太过明显,孟绪初不由的笑了笑,「别想太多了,局面混乱一点不见得是坏事。」
孟阔只得沉重地点头。
「总之现在真正杠上的姑姑和二伯两家,」孟绪初说,「咱们也没真的损失什麽,卖董事长一个人情,不亏。再说——」
他一挑眉,「先踩进浑水里,到时候搅动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孟阔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转了好几转,眼睛逐渐亮起来。
孟绪初弯起嘴角,「你先好好盯着穆庭樾那边。」
孟阔郑重地应下:「我明白的。」
孟绪初笑着摇了摇头,他有点累了,在阴影里坐了会儿,忽的抬起手,食指动了动。
粼粼波光下,红宝石闪烁古朴沉静的光泽,像海面腾起的血红圆月。
他摘掉戒指,放到一旁桌面上,站起身。
「回去睡觉吧,我去泡个澡。」
·
之後一连三天,孟绪初都没有出过门。
第三天下午,江骞来找孟绪初,孟绪初午睡刚醒,窝在床上不想动。
这天天气很差,从早上开始就灰蒙蒙的,云层又厚又密,压得很低,酝酿着今年雨季的第一场雨。
孟绪初房间里昏暗一片。
他把窗帘拉上了,窗户关得死死的,使外面呼啸的风声到这里时,只剩下细微的一点。
江骞判断他早就醒了,但他只是用手遮着额头,一动不动侧躺在床上。
江骞於是喊了他一声,又等了几秒,他才移开手,一双深黑的眼睛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