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霎时眉心一跳。
可下一秒,衣角一松,穆庭樾的视线开始涣散。
滴——!
监护仪响起了最後的警报。
凌晨两点十一分,医生宣判死亡。
孟绪初在穆家人狂奔而来的身影里往外走,人影聚散,最後出现江骞深刻的眼睛。
·
凌晨,穆家老宅。
穆庭樾去世,为了後续处理葬礼和遗产的事,众人都暂时回到老宅留宿一晚。
孟绪初按亮卧室的灯,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他感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剧痛,是疲惫到极点时身体产生的警告。
他脱掉外套,随手扔在一把椅子上,走进浴室打开热水,汩汩水流沿着瓷白的边缘流进浴缸。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浴缸,水放满需要一定时间,於是孟绪初又走出来,在桌前坐下,手肘抵在桌面,闭眼支着额角。
他头发湿濡,发尾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过脖颈,再从脖颈蜿蜒没入领口,孟绪初也没精力去擦。
江骞跟在他身後走进卧室,关上门,把手提包放在角落。
手提包是防水材质,里面的衣物也用袋子封好装了起来,幸运地躲过了雨水的侵蚀,摸上去一片乾燥,明天还可以继续穿。
江骞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从衣帽间里找出几个衣架,把孟绪初的衣服拿出来,整齐地挂好。
孟绪初从声响里大概能听出他在干嘛,没有睁眼,低声说:「弄好就出去吧,隔壁有一个客卧,你今晚住那里。」
江骞没应,几秒後孟绪初眼前暗了暗,罩下一层阴影,他睁开眼,只见江骞站在他身前,低头注视着他。
孟绪初不由地皱了皱眉:「还有事?」
江骞双手插兜,衬衣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修长有力,半湿的衬衫下隐隐可见起伏的肌肉线条。
确实是非常完美的一具男性身体。
孟绪初却抿着唇移开了视线。
「我不可以住这里吗?」江骞忽然说。
「什麽?」孟绪初愕然抬头,下意识看向卧室里仅有的一张床:「你怎麽可以……」
「你想到什麽了?」江骞反问,脸上露出戏谑的笑,「衣帽间有张折迭沙发,拉开就是一张床,我指的是那个。」
孟绪初先是一愣,而後眼瞳动了动,眼底逐渐上过一丝被惹怒的羞恼,抿着嘴偏过头。
「所以我可以住这里吗?」江骞重复道。
「不可以。」孟绪初直接拒绝。
「为什麽?」江骞在他身前蹲下,这使他们的距离又拉进了一点,江骞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水珠的气息。
孟绪初领口敞开着,衬衣和西裤上划破一道道口子,依稀可见苍白的皮肤。
他衣服依然湿润,衬衣湿哒哒贴在胸前丶腰腹,单薄的面料浸透水後显出半透明的质感,下摆收在西裤里,同样湿透的西裤紧贴皮肤,把腰|臀的线条细致地描绘在灯影下。
这不是转移视线就可以避开的,所以江骞坦然地直视着,问:「这间屋子有什麽特别吗?」
「所以我拒绝你还需要给出理由?」孟绪初冷冰冰地说。
江骞却露出了然的表情,答非所问:「原来是你和他的婚房啊。」
孟绪初眉心狠狠跳了下。
没错,确实是他和穆庭樾签署结婚协议後,穆海德给他们准备的房间。
只不过孟绪初没在这里住过一次,穆庭樾也没有,房间里所有家具摆设都崭新。
可惜的是,它以後也不会再有主人了。
但江骞这麽说,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他既然知道,还花费口舌和孟绪初周旋,简直就像是故意在逗弄自己。
孟绪初胸膛微微起伏,感到一种无言的恼怒。
他定定注视着江骞,眼中是森然的寒意:「所以呢,你还是要赖在这里?」
「为什麽不可以?」江骞笑着,仿佛孟绪初冰冷的目光对他来说是什麽和煦的春光,他惬意地沐浴在其中,轻声说:「他已经走了。」
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