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扒着他的胳膊打了一针,又找出个小型制氧机,往他鼻腔里塞上鼻氧管。
就这麽过了一会儿,孟绪初似乎好些了,至少胸腔不再痉挛,但看起来仍然呼吸困难。
穆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慢慢挪进些,焦急问医生:「怎麽不把那个丶那个吸嘴儿给他用啊?」
医生茫然抬头,反应了两秒「吸嘴儿」是什麽,无可奈何道:「我们这里没有支气管扩张剂。」
穆蓉大惊:「那怎麽办?!」
医生实时监测着孟绪初的血压心率,摇摇头:「目前看上去不算太糟,先吸着氧吧,一切只能到医院再说了。」
「这丶这……」
穆蓉不懂这些,虽然焦头烂额,但也只能听医生的。
她稍稍凑近些,伸了伸手又不敢碰孟绪初,只能轻声地问:「绪初啊……还行吗?」
孟绪初没什麽动静,整个人都倚在江骞怀里,脸色一片煞白,冷汗浸透鬓发,微张着嘴唇不断急促地倒吸着。
江骞托着他的下颌,让上身微微前倾保持坐姿,但他的呼吸似乎总调整不过来,时不时就哽一下,然後喘息得更加费劲。
江骞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胸口,不断在他耳边低声哄着什麽,声音听不出慌乱,眉头却越皱越深。
穆蓉隐隐能感受到他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却让穆蓉下意识挪远了些。
这时孟绪初却掀开了眼皮,他似乎恢复了些意识,无焦距的眼珠转了转,看向穆蓉,气息很弱:「……您丶您怎麽……」
穆蓉连忙拉住他的手,觉得这孩子掌心都是凉的,给他搓了搓,抖着嗓子说:「姑来看看你啊……没事儿的别怕啊……」
孟绪初很轻地笑了下,觉得看上去明显比他怕得多。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麽,却只能发出一阵呛咳,江骞揉着他的胸口,紧张道:「缓一缓。」
孟绪初断断续续咳了一会儿,冷汗越出越多,眉心蹙起。
江骞立刻俯下身,捧住他的脸问:「想说什麽?」
穆蓉也看到孟绪初嘴唇动了动,但似乎没发出声,她凑近了些,和江骞一起弯着腰,好半天才听到孟绪初吐出了几个。
他在说:不太对。
「哪里不对?!」穆蓉连忙道。
孟绪初闭着眼,疲惫地摇了摇头,冷汗顺着眉梢滑下,掉在眼尾,就好像他哭过一样。
江骞小心抹了抹他的眼睛,把他轻轻圈在怀里。
孟绪初嘴唇已经有点发紫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一直在发着抖,捏着大衣往里缩了缩,江骞就将他抱紧。
医院已经近了,孟绪初似乎也安静了一些,他外套里的白衬衫湿透了,江骞就解开扣子轻轻帮他擦着汗,还不断说些哄人的话。
这幅场景任谁看都是远超上下级该有的亲密,但穆蓉也没心思说什麽了,只在江骞唇角贴上孟绪初耳畔时,稍稍偏过了头。
可就是很突然的,孟绪初身体毫无徵兆地抖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新一轮剧烈的咳嗽。
穆蓉猛地回头,在恐怖地咳喘声中看到江骞压紧孟绪初的心口,大声喊着医生,尾音差点变了调。
孟绪初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原本毫无血色的脸硬生生憋出病态的薄红,心跳变得很快,血压却疯了一样往下掉。
短短几秒给医生急出了满头的汗,他一面按着孟绪初的身体上下检查,一面不停地喃喃:「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忽然,他像是作出了什麽恐怖的猜测,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问江骞:「脱离过敏源了吗?」
江骞猛地一怔。
医生狂吼:「吃什麽过的敏!脱离过敏源了吗?!」
「……我知道的只有水蜜桃的毛。」江骞甚至都不知道该怎麽形容,无比艰难的:「但没吃……他甚至没有碰过。」
水蜜桃?
车上就这麽大点空间,哪里来的水蜜桃?
医生愣在原地,转而看向穆蓉:「宴会上有水蜜桃吗?」
突然被点名,穆蓉吓得抖了下,结结巴巴的:「有丶有是有但我不知道他他他……而且那些桃子都是削皮再摆盘的啊,我我我我上哪儿找毛去……」
天降大锅,穆蓉都快疯了,「真不是我!」
但江骞现在没功夫管她的申辩,目光沉沉地看着医生,又看向倒在他怀里几近昏迷的孟绪初。
孟绪初咳喘渐弱,但并不是因为好转,而是他连咳都咳不动了,嘴唇绀紫,张着嘴却吸不进空气,吸氧似乎也没有起到太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