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穆世鸿都没想到这一出,震惊一瞬後哈哈笑起来,「突然这麽懂事吗小妹?」
穆蓉梗着脖子回视,极度紧张下却说不出话,头皮涔涔地渗着汗,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几分钟前白卓对她说的话——
「等下会议开始後,您自动退出竞选,然後把票投给绪初。」
她一直是信任自己儿子的,可真当话说出口,她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真的能成吗?孟绪初真的会来吗?
万一,万一孟绪初来不了,她不就等於亲手送穆世鸿上位,把权利拱手他人吗?甚至在日後自己和家人也再难有好日子过。
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谨慎起见,李秘书又问了一遍:「穆蓉女士,您确定退出竞选吗?如果您退出,本次选举将直接结束,本部代理董事长将由穆世鸿先生担任。」
穆蓉彻底慌了,不停扭头看时间:「我丶我……」
她现在完全陷入了两难。
如果退出,穆世鸿直接当选。可如果不退出,以她的力量根本没法和穆世鸿相较,最後的结果依然是输。
那丶那不如赌一把?穆蓉汗流浃背,赌孟绪初会来。
分针走过59,秒针一步步逼近,寂静中,只有秒针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
穆蓉咬紧牙关,用沉默拖延着时间,浑身都冒着汗,甚至不敢直视般闭上眼。
咔嚓——
极度压抑下,门把忽然转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为轻微,却足以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响动。
穆蓉霎时睁开眼,猛地朝门口看去。
众目睽睽下,大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间溢出一丝亮光,紧接着光晕变强,几位助理一齐将门推开,分立两旁。
会议室外是一大段玻璃走廊,接近正午,日光强烈,灼灼从门框倾泻而出。
光晕的正中出缓缓走出一道人影,高挑丶修长丶瘦削,全身包裹在纯黑的西服下,只有脖颈露出一段白皙的皮肤。
他步伐不紧不慢,双手自然地垂落身侧,右手食指的红宝石戒指盈盈闪着光。
空气足足安静了好几秒。
直到後方大门再次合上,那人素白的面容完全陷入室光中,四周才骤然响起惊诧的倒吸和交头接耳的议论。
穆蓉一口气松下来,几乎是脱力地趴在桌上,捂着胸口喘气,心里默念着万幸万幸。
孟绪初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时钟,分针秒针归零,时针咔哒走向十一,眼尾溢出点笑:「还好没有迟到。」
他皮肤白,唇色淡,声音沙哑音量也不高,眉眼处若有若无流露着一丝大病初愈般的柔和,却又因为眉眼乌黑而显出些许漠然。
强光下冷淡的神情无处藏匿,萦绕在漆黑睫羽下,莫名让人心里发颤。
心里有鬼的人已经不敢再看他的脸了,垂下头拿袖子擦汗。
而本部那些原本还犹犹豫豫的人像找回了主心骨,霎时全收回了手。
穆世鸿所有表情僵在脸上,刚才还势在必得的笑在这种场景下,蓦然有些讽刺。
在全场或惊愕或欣喜注视中,孟绪初信步上前,到候选席位上坐下,冲发言台点了点头:「李秘书,中午好。」
李秘书後背不停冒着冷汗,从孟绪初出现起他双手就不停发着抖,紧紧握住发言台边缘,勉强挤出点笑:「中午好,中午好。」
穆世鸿坐回自己的位置,显然是心里有气,把椅子拖得滋啦一声,在地面尖锐地摩擦。
孟绪初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面孔在深黑西服下格外岑冷。
穆世鸿轻嗤一声:「听说绪初你最近住院了,怎麽现在看上去好好的?果然还是流言不可轻信啊。」
「其实也不算流言。」孟绪初笑了笑:「确实住了几天院,不过托您的福,现在已经好了。」
穆世鸿面色一沉:「你什麽意思?」
孟绪初勾了勾唇,没再回应。
这时穆世鸿身後有个人站了出来,仿佛替他鸣不平般,指着孟绪初:「绪初啊,你病了就回家休息,在这阴阳怪气是什麽意思?你二伯也是心疼你公司事情多,怕你再累着。」
孟绪初回头,脊背松松靠着椅背,上下打量一眼,「张伯伯?」他笑起来:「好久不见了,您还在这儿啊?」
诡异的亲昵称呼一出,被叫作「张伯伯」的老头就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听孟绪初道:「听说您最近心脏不太好,上个月才搭了支架,怎麽这麽快就出来操劳了,该回家享享清福才是。」
「你!」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你……我好歹也是长辈,你敢这麽跟我说话?!」
穆世鸿瞪向孟绪初,阴沉的眼睛里带着怒意:「我3部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各位,各位!」李秘书心力交瘁地劝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他看向穆蓉,努力把流程拉回正轨:「您刚才说的要退出竞选,确定吗?」
穆蓉总算恢复了些优雅,孟绪初来了,她的心也落回去一半,点了点头:「我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