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对江骞——任何事物都引起不了他的依赖。
好像亚水的空气有什麽魔力,又或者是钢筋铁骨,会筑成一道只有孟绪初能看见的盔甲屏障,让他显得既孤独又自我。
江骞仔细回想了一下,孟绪初上一次对他露出柔软的丶孩子气的模样,还是在飞机上的时候。
长途飞行让他身心俱疲,不得不窝在江骞怀里,依靠按摩来缓解肌肉的酸痛。
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又咳起来,憋得满头大汗却醒不过来,枕在江骞胳膊上捂着自己的肋骨,嘴唇一张一合不停呢喃着什麽。
这种呢喃像是梦中的呓语,音量极低含糊不清。
江骞是把耳朵贴在孟绪初唇边,耐心等了好久,才依稀听见到底什麽梦镜困扰着他。
孟绪初在说:「万一好不了怎麽办啊……」
他捂着自己宝贵的肋骨,做梦都在担心好不起来可怎麽办。
江骞差点直接笑出声。
作为一个骨折专业户,孟绪初有着全身上下不同部位的丰富骨折经验,经常表现得比医生还要专业冷静。
原来他也会偷偷做梦担心自己好不了,担心骨头中间会永远裂着一条缝。
那个时候江骞觉得他真是可爱惨了,忍不住挠着他的脸颊戏弄:「是啊,万一好不起来可怎麽办?要不这样吧——」
反正孟绪初听不见,江骞索性天马行空:「我们缝起来,用金镶玉的或者象牙石的,填满就没缝了。」
果然孟绪初毫无反应,只是若有若无地蹙了蹙眉,咳嗽缓过来後又睡了过去。
江骞把握良机,偷偷亲了他好多下。
可惜现在孟绪初醒了,回到自己的地盘,恶劣的天气唤醒他上位者的本能,孟绪初又是那样一副温文尔雅清心寡欲的样子了。
江骞目光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手指暖和过来,孟绪初收回手,理了理衣领,垂眸瞥了眼江骞,发现江骞半弯着腰杵在他身前,已经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久。
「你到底在看什麽?」孟绪初不由问。
江骞神情复杂,脱口而出:「看你好看。」
「……」
孟绪初喉咙紧了紧,忍不住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车外。
江骞直起腰,不由分说把他揽进怀里,手掌扣着他後脑,让他以一种格外舒服的姿态依偎在自己怀里。
每次孟绪初不舒服,或者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就这麽抱着他。
突然的拥抱其实在孟绪初意料之外,他以为江骞会亲他,毕竟在飞机上这人以为他睡着了,偷偷亲了他很久。
但江骞只是抱了抱,还抱得格外温情,孟绪初不知道他又抽什麽疯,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没有回应地环住他的腰,但也没有把他推开。
转过最後一个弯道,熟悉的大门近在眼前,孟绪初任由江骞抱着自己到车门开启的最後一刻。
大门前,孟阔牵着哈索,王阿姨抱着卫生纸,两人两狗翘首以盼。
江骞撑着伞拉开孟绪初那侧的车门,孟绪初刚一探出头,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哥——!!」
孟阔连狗都不管了,扔掉链子撒欢似的跑过来,远远望去像只发射的火箭,在细雨中滋溜飞蹿而来。
碰到孟绪初的前一刻,他喉咙猛地一紧,衣领被人死死拽住,用力向後一拉,剩下的哭嚎卡进嗓子眼,直接岔了气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孟阔弯着腰,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骞,手指颤抖:「你你你……你干什麽?!」
而罪魁祸首挡在他哥身前,过分高大的身形把个高腿长丶高挑优雅丶盛世美颜的他哥,挡得只剩半张脸,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硬生生把他哥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挡成了一个撒娇卖萌的小可爱,孟阔痛心疾首,指着江骞:「你给我让开!」
江骞挑眉懒洋洋看着孟阔,抬手捏了捏他的肩:「小阔啊,一个多月过去了,你还是这麽莽撞。」
孟阔缓缓睁大眼:「……?」
他隐约感到有哪里变了,江骞不一样了。
以前姓江的虽然也偶尔嘴欠,但那只是单纯的欠,现在却莫名有种得意之感,像在炫耀什麽,显得他更不要脸了。
「好了,」孟绪初笑着拍拍江骞的肩:「让开吧,别逗他了。」
孟阔本来还气着,猛地看到什麽,笑容停住。
——他哥连手指尖都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