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道员、布政使……”周献玉挨个数起来,“据我所知的便有这些,更不用说还有那隐匿于底层、相互勾连的众多僚属,他们若想庇护这棵摇钱树,知州孤身一人,就算有心治理,也无能为力。”
说着,她留意到赵安白的眼神,很快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林清平这样的势力放在京中根本不够看,有权有势的大人们说要他命便要他命。可这里不是京中,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的云州。”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现在新帝和明德旧党们势同水火,迟早有一日会打起仗来,那仗一时半会都打不到云州这种地方来。
林清平当然有猖狂的资本。
闻言,赵安白也沉默了片刻,他在京中见到的是另一种权力倾轧,又何曾将林清平这样的人物放在眼里过。
但陈宴却在此刻提出了质疑,“林清平贿赂了那么多官员,难道就没贿赂过知州?想在云州混迹下去,他第一个要贿赂的便是知州。你又怎么知道这云州知州就是真心想整治十里乐坊,他明知道无人敢与林清平公然对抗,还大张旗鼓建了个什么清平司,怕不是拿你作筏子。毕竟明面上总要有个官是要站在那林清平对面的,不然这云州怕不是要人心惶惶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周献玉此前也不是未曾想过这种可能。
但她心里清楚,无论知州到底如何作想,她既然已经进了清平司,如今还要为如娘报了杀身之仇,那就必然要与林清平为敌。
而赵安白在一旁听了他们二人对话,未作评价,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个林清平当真念过书求过学?”
周献玉点点头,这事她也不是道听途说,是在府衙里翻过户籍簿子,又亲身去打探才知道的。
但她也明白赵安白的意思,其实他们三人今日亲眼见了林清平,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那人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周献玉从不以貌取人,可林清平不是因为一副艳丽的相貌和出挑的打扮才让人心生疑虑的。从见他第一眼,她便发觉了,此人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
“风尘气。”
不知谁先将这话说了出口,可是无人反驳。
但就算之前饱读诗书,在十里乐坊浸润这么多年之后也难免会变了一副模样,这事倒也不算出奇。
可赵安白偏偏就追究了下去,“霍娘子不过是清河馆里最寻常不过的歌伎,她畏惧林清平还来不及,怎么就会得罪他到这个地步?还有,林清平就算知道名扬的身份又如何,他这点势力在云州能毫无顾忌,一旦牵扯到京中和谋逆案,死都不够死的。此事逻辑不通。若真是林清平杀了霍娘子,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说,或许是霍娘子知道了林清平的某些秘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