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宴鬼鬼祟祟的举动,赵安白和周献玉心底都有诸多猜测,但若仔细深究下去,三人本就未曾真心相信过彼此,像是陈大人这样为朝廷和皇帝办事的人有着另外的秘密也是情有可原。他们也不过是多嘴提了这么一句,说完就默契地闭了嘴,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推测对方的去处。
眼下的案子才是关键。
这次来汧阳县,两人可谓收获颇丰,诸多之前未曾想过的线索就这样摆在了眼前。但可惜的是,线索虽多,却都不够清晰,反倒留下了更多的谜团难以勘破。何况这案子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证据也早就没了,查案根本就无从查起。他们就算再聪明,如今也只能从各处打探当年的往事,然后将那一件件事串联在一起,试图拼凑出一个真相来。
趁着两人单独相处,赵安白连忙将自己看来的细节给她说了一遍。
“七月初七,七月十五?”周献玉重复了一遍玉堂春与玉京箫亡故的日子,也觉得有些古怪,“他们两个都死在那场大火之前,而且玉京箫死于玉堂春之后……若林清平真的是玉京箫,那我是不是能推测他是因为玉堂春的死,所以才故意,或是被迫死了?”
一个名震汧阳县的戏班子,两个当家花旦在少年的年纪先后亡故,这事怎么想都不寻常。而那卢老板的遮掩更是证实了此事有异。
“苦水巷戏班的客人那么多,两个活招牌先后亡故,这种事在汧阳县可不算小事,若是有一直生活在苦水巷的百姓,向他们打探便知当年内情。”赵安白分析道。
周献玉也点头赞成,这案子说难也难,毕竟年头久远早就没有任何证据了,但说简单也简单,毕竟这戏班子在汧阳县声名远播,打探起来毫不费力。他们去苦水巷时,甚至还能顺便打探一下玉堂春与玉京箫生前跟哪个女子走得近,看看镜夫人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想到这儿,赵安白忽然问了个问题,“听说孝仁太子之子出生时,你已经将近两岁……”
“其实不过一岁罢了。”周献玉说,“我出生不过三月,我父亲便已与母亲反目离家,太子妃流落到我家附近的时候,我刚满一岁。”
说着,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迟疑,像是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来那句话。
周献玉一下子就笑了,“你想说,就算是这样算,我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五了是不是。”
大昭律例规定女子十三岁即可成婚嫁人,但厚嫁之风盛行,再加上战乱、守孝、男方博取功名等事耽搁,女儿家往往要到十六七岁才会出嫁,而官宦、商贾之家更是会多留女儿几年,十九岁才出嫁都是寻常。
只是像周献玉这样已经二十五岁还未嫁人的确实不算太多。不过或许是因为未曾成婚生子,她这副模样瞧着仍旧年少,岁月简直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这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好处?
贸然谈起女子年纪不妥,但谈及婚嫁之事,赵安白却不觉得她这个年纪未成婚有什么奇怪的。用他的话来说,他的幼妹都已经成婚多年,大哥的孩子也渐渐长大,自己却还是孑然一身,与她也没什么不同。
他磕磕绊绊说了一遍心里话,周献玉听了却又笑了,然后猜出他提及此事真正的用意,“你其实是想用我的年纪去推测孝仁太子之子的年纪,他比我小上一岁,若是还活着的话,今年也该有二十四岁了,七年前十七岁……怎么,你想用来验证什么?”
她连“七年前”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难道还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成。
赵安白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坦诚地说自己在听卢老板说起玉堂春时确实有过这样的猜测。但玉堂春与众不同或许只是他本性如此,与血缘出身无关。若是以出身论人,那京中不知有多少高门子弟王侯贵胄都不如出身云州的周献玉,这又怎么说。
这话夸得不着痕迹,周献玉笑了一声,坦然接受了。
只是在谈起有关孝仁太子之子的事时,她向来是不会好心给他们线索。赵安白有自知之明,也并没有多谈。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约着明日一起去苦水巷一探究竟。
而一夜过去,当那小吏一大早来到客房这边准备陪他们二人去户房时,便见屋子空空,只留下一张字条说了他们今日要去街上逛逛。
小吏一时如临大敌,连忙回去禀告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