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情形不同于上次,周献玉眼珠子一转,登时来了主意,主动起身绕过屏风来到卢老板面前,“卢老板,真是有缘啊。”
卢老板也没料到今日还能再遇见他们二人,神情间也有惊喜,双方寒暄一番,干脆叫人将中间的屏风撤下,坐到了一处。
或许是想着自己昨日才说这正兴戏班比不了苦水巷戏班,卢老板主动解释了一句,说自己昨夜思前想后,觉得这正兴戏班虽然略逊苦水巷戏班一筹,在汧阳县却也算上等了,自己寻不到更好的去处,今日便还是来了这里。
周献玉点头道,“我也正是这样的心思。”
她诚言道,自己昨日听卢老板说了苦水巷戏班的事,便对那两个当家花旦的传闻念念不忘,满心想着要是能亲眼见上他们一面该多好。
接着又感叹自己今日去了苦水巷的事,说自己从苦水巷的老人口中得知当年两个戏班争个高下,那苦水巷的大火又来得蹊跷,不会是有人嫉恨玉堂春他们,所以故意纵火吧。
她故意这样说,只装作自己不知道玉堂春和玉京箫是死在那场大火之前。
而此刻戏台上已经开唱,卢老板抬眸,目光在台上那些卖力的戏子身上停留片刻,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瞒你们说,其实玉堂春和玉京箫在大火之前就已经过世了。我当时赶到汧阳县,就是为了给他们奔丧。”
周献玉恰到好处地露出个惊讶的神色,做出一副想问死因内情又觉得自己多嘴的姿态,甚至还感叹了一句,“他们年纪轻轻的,连家都还没成,就这么走了……”
这下子,卢老板又是欲言又止,只是仍未开口。
周献玉也不急着套他的话,耐着性子与他一同看完了这场戏。
这正兴戏班的当家名角唤作江采笙,唱腔幽咽婉转,扮相妩媚风流,算是如今汧阳县南戏第一人。
周献玉认真听完这一场,也不由得为其叫了声好。
待整场戏圆满落幕,江采笙果不其然再度现身于二楼雅间。这一回,他并未与戏班班主及其他戏子同行,而是独自一人前来。出现在门前时,已然褪去了台上那身华丽的装束与精致的妆容,只身着一袭寻常的青衫。没有了浓妆艳抹的修饰,真容虽不似在台上时那般明艳夺目,却更清俊顺眼一些。
这一次人是周献玉叫来陪酒的,自然不会像上次一样被卢老板匆匆打发。但入座之后,对方不仅敬了周献玉和赵安白一杯酒,也不忘再向卢老板敬酒。
这还是卢老板第一次在正兴戏班留人,喝了一杯酒之后再看江采笙,仔细打量一番,也觉得对方姿容举止不俗,虽然略逊于玉堂春,但也不是寻常戏班的角儿能比得了的。
周献玉更是故意提起玉堂春和玉京箫,说自己虽未亲眼见过那两人,但江采笙比起他们二人也不遑多让。
谁料江采笙听闻此言,既未显露出丝毫受用的神情,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惶惶不安之色。
他微微一怔,片刻后,缓缓垂下眼眸,“采笙学艺不精,技艺尚浅,本就不能与那两位前辈相提并论。更何况,我曾受他们大恩,此等恩情没齿难忘,此生不敢与恩人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