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子死了?”析秋一惊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头问司杏:“可说了是怎么死的?”
“……说是醉死家中,早上才现的尸体,人都已经僵硬了……”这么说来,是意外死亡?!析秋显得很惊讶,她才和师太两人说了恶鬼的事,怎么这么巧合对方就死了?!
司杏也有些害怕的样子:“小姐,师太说的恶鬼,不会是真的吧?”连她都开始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说是意外却实在太巧合了。
析秋就瞪了她一眼:“胡思乱想。”她说着又靠回到迎枕上,手指就轻轻在摸着手下磨破了皮的《大周地理志》对司杏道:“大太太那边怎么样?姨太太可来了?”
“来了,说是看见大太太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大太太自昨日起,就粒米未进,一直迷迷糊糊说着胡话:“说是请了普宁师太,明日到家里来做水6道场。”
析秋就点点头,她并不希望大太太真的有事,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和七弟年纪都还小,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嫡母出面处理,如若大太太真的死了,以大老爷的年纪定会娶了续弦,到那时候的主母进府,年纪又轻指不定还不如现在的大太太,也未可知!
所以,大太太要活着,目前更是要好好活着!
析秋想了想,就坐直身子,司杏忙蹲身给她穿鞋:“小姐,您要出去?”她们主仆合力演了三日戏,现在想想小姐真的是算无遗策,算准了那夜房妈妈要来,就早早让春雁在院子外面守着,果然房妈妈来了,还在院子外面静静看了半晌才离开……不过她却是很奇怪,大太太怎么好好的就做了噩梦!
她不知道的是,析秋本也没有打算这样做,只是待太夫人送来苗药后,她便起了这样的心思,那苗药是一种名为大叶曼陀罗的花和茎碾制而成,对风湿治疗很有些效果,但大叶曼陀罗的花和却有致幻和麻醉的效果,析秋在大太太的茶盅里放了一些,她自太夫人府里回来时就吐了一身,她确信了药效便又故意将荷包落在大太太房里,大太太中午才吐过身子又虚,才有了那样的效果……
“您还病着,现在去合适吗?”司杏帮析秋穿了衣裳,又扶着她去梳妆台前,就听析秋回道:“便是病着才更要去才是!”司杏似懂非懂,也不再追问,帮析秋梳了头又喊了春雁三个人去了智荟苑。
“六小姐!”代荷见到析秋进门,就停了脚步侧身福了府,钱妈妈也站在廊下对着她笑,析秋就朝两人点点头,问代荷:“太太可好些了?太医可来了?”
代荷就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笑着道:“好多了,太医开了药说过三日再来。”不是每日都来,看来病情有所好转。
析秋就点点头,由司杏扶着就进了房,房妈妈正坐在脚踏上,按照太医的吩咐给大太太按摩腿脚,抬眼看到析秋就小声道:“六小姐来了。”说完,目光在析秋的脸上转了一眼,果然见她面色白里泛着青黑色,和大太太的脸色极其相似。
析秋看了眼大太太,此刻她正睡着,呼吸虚弱人也瘦了许多,睡的极不安稳,她朝房妈妈点点头,也是压着声音道:“我来看看母亲。”她说着就自己在床前的绣杌上坐了下来:“母亲夜里可还有梦?”
房妈妈就摇摇头:“好了许多,许是吃了药缘故。”当然好了许多,那个荷包代荷洒扫房里时捡了回去,又问了人才知道是她的,就送了回去。
“那就好!”析秋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大太太她微微红了眼睛,代荷端了茶进来她接过捧在手里,低头看着茶盅呆,也不说走也不去和房妈妈说话,稍坐了会儿,大太太就醒了过来,看到析秋坐在床前显得很惊讶,又见她面色不好,才道:“不是病了么,怎么又来了这里。”
析秋帮着房妈妈上去将大太太扶起来靠在大迎枕上,又端了茶喂她喝了,才道:“觉得今天好了许多,心里惦记母亲,就想过来看看您。”大太太面露满意,看着她道:“普宁师太明日一早便来,这两日你也别到处走动才是。”失了宣宁侯的亲事,如今佟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隔着重重楼,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睛和嘲讽的笑声。
宣宁侯撇开了小小从五品的佟氏,却娶了一位颇得圣上和皇后娘娘宠爱的承宁郡主,若不是太子爷早逝,承宁就不是郡主而是公主了……侯府也算是否极泰来,内有郡主在圣上面前周转,外有侯爷朝堂步步为营,想必侯府东山再起已不再远。
大太太只要一想到这样的话,就心如刀割般难受……她的华儿,谁还记得她的华儿!
大太太红了眼睛,才惊觉现坐在一边的析秋也低声哭了起来,大太太就皱着眉头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析秋就擦着眼角,语有凄声:“是女儿连累了母亲……若非女儿的婚事,母亲又怎么会……”
大太太眉头蹙了蹙,眼底就浮起一丝冷意,又压了下去……如今事已至此,她再怒析秋也断不是现在就有动作,失了侯府的亲事,姑爷又高娶了公主,这边女儿未嫁未婚夫却亡了,如果再出什么事,佟府就真了京城那些冷眼等佟府出丑的人眼中的笑话了。
“你安心在房里待着,别胡思乱想这些事。”话落,门外代荷就隔着帘子道:“太太,侯爷来了!”
大太太目光一凝,就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门口沉吟了半晌,才伸手给房妈妈:“扶我起来……我到要瞧瞧,他有什么话可说。”这边析秋也站了起来,去扶大太太,待大太太下了床,她便道:“那女儿先回去了。”萧延亦与佟家已无半点关系,彼此见面也不能再如从前般没有避忌。
大太太没有回她的话,自顾自的坐在梳妆台前,嘴里念着不知什么话,析秋目光顿了顿就和房妈妈打了招呼出了门。
正厅里的黄花梨冒椅上,萧延亦正端坐而上,手里捧着茶盅但视线却有些散乱,面无笑容心事重重的样子,门帘子一动他的视线便落在析秋身上,先是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六妹妹!”
析秋也蹲身行礼:“侯爷!”她的称呼让萧延亦身体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方微微点头道:“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些?”
“好多了。”她微垂着脸并不抬头去看萧延亦:“多些侯爷关心。”说着又蹲身福了福:“侯爷慢坐!”说着就由门外候着的春雁扶着要出门,萧延亦看着她的背影又道:“六妹妹的腿,可康复了?”
析秋的脚步在门口停住,侧身垂着脸回道:“好了七八成,刘太医说再养些日子就能痊愈。”说着她又福了福:“告辞!”
萧延亦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怔,负在身后的手就紧紧捏成了拳头。就在这时门帘子掀开房妈妈已经笑着走了出来:“太太来了!”
析秋已经出了院门,身后传来的对话声,便是她不听也猜得到内容,萧延亦被赐婚,婚期定在八月,他现在来也只会是给前岳母的大太太说一声吧,至于曾经和佟府的婚约,那也不过是口头之约,如今皇后娘娘指婚,未免引起波折这样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路过西跨院的角门时,就瞧见佟析玉院子的门紧紧闭着,听说前几日她就病了,连梅姨娘也病了,听府里的下人说当天得知侯府圣旨下来时,梅姨娘曾疯跑去大太太房里,求大太太再去侯府,大太太听着她自以为是的无知论调,气的让房妈妈把她轰了出来。
侯府她到是可以争以争,可皇后娘娘,郡主娘娘,她敢争么!
院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安静,析秋一路回了知秋院,院子里没有宋妈妈进进出出,又恢复到往日的景象,至于宋妈妈她不知现在如何,至少大太太并没有提任何让她回来的意思。
析秋这边安静,却不知道太夫人那边正和萧延筝说起她:“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本以为延亦对她有意,虽年纪小些可胜在机灵稳重又很懂事,养上一年倒也无妨只要两人恩恩爱爱便是最好的,可最后却被佟大太太定去了山东,这才订了亲事对方又意外死了,女儿家的名声上总归有些影响,又是庶女往后再想寻着好的婆家,可就难如登天了。
萧延筝也是一脸愁容,她满心以为析秋若是能嫁到侯府里来给她做二嫂,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承宁郡主却半路杀了出来成了她的二嫂……这些倒也罢了,只是却苦了析秋!
不过万幸的是,析秋不用再嫁去山东洪府了:“那洪公子死的也太迟了些!”若是早些死析秋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太夫人却被气笑了:“说什么胡话,便是没有洪公子也会有绿公子蓝公子的……女儿年纪大了,总是要定婆家的。”
萧延筝听着就撇撇嘴,又道:“娘,您能不能托了钱夫人,给析秋找门好点的亲事?”萧延筝挽着太夫人说着,太夫人就笑看着她:“钱夫人也不过是娘家的子侄多些罢了,哪里就有那么广的人缘,再说她府里的事又多,哪得这么多空。”她顿了顿又道:“再说若是有,我早把你定了,哪里就让你在家里呆着日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