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初夏的风一吹还有些冷,路边小贩开始摆着早食,在这烟火人间,他站在街上,甚至都没有心情看一眼七年前熟悉的街头巷尾。
重生这事于他而言,是不幸,也是对他身边的人的诅咒。他对阮翎羽无法自拔的爱意和他骨子里肆意妄为、无所顾忌是一切祸事的根源。
他的所有亲人朋友和阮翎羽的亲人都会因为他而死亡。阮翎羽将跌下神坛,不再高高在上、金枝玉贵,会因为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坠落泥沼深受折磨。
他上一世结束自己的生命,确实是为了逃避,但不是因为阮翎羽对他的怨恨和冷漠,而是他终于知道错了,意识到并承认他才是所有悲剧的罪魁祸!
唯一能阻止悲剧重现的办法,就是他不再爱阮翎羽。可他做不到不爱阮翎羽,他无法自控。
这么一想,他真的没有活着的必要。他唯有自刎谢罪。
他寻着路,往前走,他计划着找个湖,淹死自己得了。
却在转角处,一把被人拉住,顾可也正想抬手揍人,耳边却响起久违却熟悉的嗓音。
“也哥?”
拉住他的人虎背熊腰,身材壮硕,满脸络腮胡,身高高的不成样,需得叫人仰着头看。
此人气质那叫一个凶狠,叫人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善茬,他走在街上,路人都得绕开他走,就怕是欺男霸女的土匪头子进城虏人。
顾可也被这一声“也哥”叫的一愣,眉头一拧,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着泪光,他只能强忍着眼中盈满的泪,转头看向对方。
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他经历的事,遇到的人,都在提醒他,他重生了。却重生在了一个什么都来不及,但好像又没那么糟糕的时刻。
“小玉!”
顾可也的嘴唇微微颤抖,嗓子破音喊道。
这声呼喊将土匪头子吓得不轻,黝黑的皮肤都要羞红了,看了看周围无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紧张说道:“也哥啊,连名带姓叫我齐玉就成,别小玉小玉的叫,跟叫娘们儿似的!”
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壮如头牛的大汉竟然叫齐玉,与这斯文字眼实在不相配,而此人小名小玉,实在令听者咋舌,叫者难以启齿。
然而,顾可也可不这么觉得,他与小玉从小就认识,叫的相当理所当然。
齐玉的父亲齐力是他父亲的左膀右臂,也是多年出生入死的挚友,有了这层关系,齐玉自然而然跟他一起长大。
齐玉这人按着南城百姓的说法,就是他顾可也的“走狗”,平日里跟着顾可也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有他顾可也撒野的地方一定有这齐玉帮凶。
“也哥,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起这么早,我正要去找你,正好,走,请你吃早食。”齐玉挠了挠头,见对方没有反应,便一把搂过顾可也的肩膀,把人拐着就往酒楼窜。
齐玉这人脾气大,心也跟脾气一样大,这会儿完全没现顾可也的异常,还和平时一样拉着他去吃喝。
“一会儿咱就出去京都,必须吃顿南城地道的美食,别跟我客气,我有钱,我跟你说啊,我爹买了十车南城烈酒,准备带去京都,你说那老头喝的完吗?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才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上一世,齐玉没回来,也回不来。
顾可也回过神来,站定不走,一把拽住齐玉的手,齐玉余光瞥见周围行人的怪异目光,想要将手抽出,但是顾可也反而握的更紧。
齐玉有点害怕,害怕顾可也不打他,反而要和他十指紧扣,谁知下一刻顾可也一把将人搂住,狠狠抱住,口里还说着:“小玉,可想死我了。”
路上行人瞪大了眼睛,投来古怪的目光。
齐玉忍着心中的怪异之感,没有立即动手打人,顾可也的反应太过激动,眼中盈满泪不像作假,还不断地抬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目光粘在他身上不断打量,这端详的目光令齐玉毛骨悚然,并且顾可也口里还说着,想他?
“小玉!好久不见。”顾可也声音沙哑哽咽。
齐玉一阵恶寒,头皮麻。
连忙将人推开,后退几步,搓了搓胳膊,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十分为难地开口:“也哥,我们昨晚上才一起喝了酒,想我?大可不必,这就不用了吧。”
齐玉有点后悔起了个大早,来找顾可也吃早食。
“手脚都还在,你还活着真好。”顾可也很快恢复正常。十分自然地拍了拍齐玉的肩膀,是兄弟般的拍法。
见顾可也恢复正常,齐玉瞬间松了口气,刚才吓死他了。五大三粗的大汉别别扭扭、委屈巴巴,像个小媳妇一样嘟囔着:“也哥,你酒还没醒呢?我手脚当然在,活的好好着呢!这一大早的,饿糊涂了?走,我请客,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