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脑袋开始溶化了。
脓血从七窍中流出,顺着公共电话台向下流动,片刻之间将整个电话台覆盖在内。
与血肉一起融化的还有骨头,只是那些骨头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像下流动的脓血渐渐变黑,最终覆盖在地面上,散出焦臭的味道之后,乌黑脓血的表面燃起了白色的火焰。
白色火焰几近透明,也没什么温度——甚至连公共电话亭内的少许积雪都无法融化,更别说引燃塑料质地的公共电话。
片刻的等待之后,乌黑的脓血完全燃烧,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男人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陈宴意识到,这已经是男人的第二次死亡。
第一次在高街的玩具店里,被车撞死。
第二次在这间小小的电话亭里,彻底消失。
陈宴确定男人死透了,才转过身来,再次看向道路的起始点。
三叔等人的身影已经出现,暴风雪也刮了起来,一切都像是重新开始了。
陈宴意识到一件事——劳伦斯并没有确认过他的猜想,关于【这片空间到底适应什么样的规则】的猜想——
是【动物园的规则】+【薇薇安污血的规则】?
还是单纯的【薇薇安污血的规则】?
陈宴意识到,在知道自己不受动物园规则束缚之后,前者和后者变成了同一种。
在这片被薇薇安污血操纵的空间内,【薇薇安污血的规则】成了基本法。
他看向再次来到公交站台的三叔等人。
他们已经很疲惫了,气喘吁吁的直不起腰来。
即便年轻力壮,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承受如此大的心理压力,面对各种未知和诡异负重前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三叔早就因为酒色透支了身体,无论如何都比不了威廉那样的年轻人,或是连酒都不沾一口的传教士。
三叔斜靠着站台内的木质广告版,那广告版上如今空无一物。
『我不行了。』
三叔低着头,体力已经透支,他感觉自己的腿麻了,像是随时都会抽筋。
『梁先生,或许你可以再坚持一下,我们明显已经看到了曙光。』
传教士口中的『曙光』并不是指即将到来的黎明。
他指着地面上的血。
那些血迹被不断变大的暴雪掩盖了踪迹,只出现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你看啊,梁先生,刚才还没有这些血迹的,这说明那女孩的伤势开始严重了,我们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把她拖死了也说不定。』
三叔嘿嘿笑了两声:『这真不像是一个传教士能说出的话。』
传教士胸腹间的肉已经被冻的乌黑,那是肉眼可见的肌肉坏死。
『她并不是人,所以不需要神明的怜悯,在她死后,我不会为她念唱圣歌,她的灵魂也不会得到安息。』
三叔的笑声更大了:『你们骗那些孩子做弥撒的时候,怎么没说出这番说辞?』
传教士避而不谈:『梁先生,和言语无关,神爱每一个人。』
他理所当然地补充道:『除了异端。』
威廉看着两人之间的争执,想起了街道上流传的一些传说,他从未见过那些事,所以也不能确定两人谁对谁错。
『别装蒜。』
三叔似乎因为绝望而有些丧失理智。
『她身上生的明显是【腐坏】,你明白的,你知道【腐坏】是什么,你知道腐坏如何生,又是为什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