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议室中激烈讨论的同时,混乱复杂的想法通过通感进入陈宴的脑海中。
‘公审势在必行,陈宴的人――外务处的人,这个点儿几乎全在外面,此时阻挡力量最小,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宴手底下,留在机械蜂巢的几乎只剩下义务学校的那些人,那些人是有实权不假,但仅仅只是物资调动的权利,不参与行政。’
‘我们要争取的是联合武装部队的几个队长,其实这倒是很简单的事情。
当初陈宴几乎完全是通过暴力让他们签了协议,如今陈宴遭了难,除了态度暧昧的巴尔?达克罗德之外,其他都好搞定。’
‘陈宴当初杀了那么多人,抢了那么多资源,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他的政策几乎是笑话,我们这些人日以继夜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凭什么拿的和那群泥腿子一样多?’
‘这次和之前维克多?柯里昂那次又不一样,没有人站出来跟他作对。
和他作对的是他自己――
是他第一次提出了公审制度,并说服所有人,在联合集团的执行章程里写入了公审制度。’
‘是他自己画地为牢!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其实这场公审根本不需要陈宴到场,只需要我们随便找个人,戴上头套,跪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
然后给这人开直播,在直播中宣读他的罪状,并和之前的公审一样展开全民投票――
这次他杀了那么多人,几乎完全是个杀人狂了,视频证据充足的很,老百姓谁不怕这样的反社会疯子?
――投他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们甚至并不需要杀死我们找的傀儡,只需要把直播镜头直接中断。
之后,如果陈宴再从机械蜂巢露头,就说明他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成为失信者,人们将不再受他的蛊惑。
如果陈宴不再出现,同样说明他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公审已经投你死了,你不死,就是违反了公审的规则。
总之,无论如何,陈宴之前布置的一切,树立的威信和信心,都完了。’
……
陈宴倾听着他们的心声,即便对此早有准备,也不免有些失落。
他们是他亲自挑出来的人,虽然是先前物流中心官员体系内的人,能力毋庸置疑,且从来都没犯过什么大错,本身尚且还算纯良。
陈宴甚至用通感一一检测过他们,探知了他们真正的过去,知晓了他们真正的内心。
陈宴感觉他们行,认为他们在这个关键时间能顶得住,才扶他们上位的。
陈宴曾经对他们抱有强烈的期许,他凭借他们的过往,认为他们会在未来成为不错的人,会在他营造的积极大环境下为人类的未来付出真诚的努力。
那些期许在此刻破灭了。
天不随人愿。
当通感再次弥漫整个会议室的时候,陈宴意识到了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
当接触到更多机械蜂巢的实际权力和具体事务之后,他们不再认为他的计划是对的。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各自有各自的抱负。
他们或许并不想把事情搞砸,也正是因为不想把事情搞砸,所以他们否定了陈宴选择的道路。
他们品尝过权力的滋味,知晓了机械蜂巢的运行方式,他们因此发生了“原来如此”的感叹。
他们深度参与到种种日常事务中,并从种种细节进行判断并否认了陈宴――
他们认为陈宴通过暴力来解决一切的手段是不对的。
他们认为陈宴把权力交给人们的办法只会制造出一群暴民,且从不认为人们能够凭借自身解决问题。
他们认为,解决问题的,应该是他们这群精英。
他们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理解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思考现在所面临的一切问题,然后拥有了自己的结论,并否定了陈宴给出的答案。
他们各自拥有各自的理想,各自的坚持,各自的憧憬。
他们是执行力最强的知识分子,是最不择手段的政客。
他们或许不是利己主义者,他们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利他主义者。
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只是在这个时间点上,陈宴造成的突发事件让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 于是,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了基于各自信仰的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