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舟想把信交给老妇,老妇却一直坐地上低低啜泣。
这条路虽然来往少,但偶尔也会经过几名行,走过路过的无一例外都会朝他们瞧上两眼。
成舟见安慰无效,便伸手想搀扶老妇起来,但老妇就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完全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
成舟无奈,只好老妇身边随地坐下,至少这样看起来不会像是他欺负老。
红叶也他爸腿上坐下,靠他爸怀里偏头看着老妇。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老妇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嘶哑地道:“让们见笑了。实没有想到还能看到……”
老妇目光落到成舟手中的纸鹤上,表情有怀恋,有哀伤,也有几丝茫然。
成舟把信交给她,老妇捏紧手帕,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了信。
成舟和红叶一起抬头看向老妇身边,就老妇的手指刚刚碰到信的刹那,一名身穿老款乘务员制服的英俊男子出现老妇身旁。
英俊、年轻的乘务员看向老妇的表情温柔如水,眼中有激动也有深深的愧疚,他想伸手抚摸老妇花白的髻,手指却从老妇的间虚虚穿过。
老妇的眼中再次滴出泪水,她苍老瘦削的手掌来回抚摸着纸鹤的中间部位。
“……是他,只有他才会这样折叠纸鹤,他的手可巧了,做什么像什么,就连针线活都比好,不像老是笨手笨脚。”老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破涕为笑,脸上甚至流露出几分属于少女的羞涩和甜蜜。
“他从小就喜欢火车,一直跟说长大了要当大车。”老妇看成舟父子没听懂,就笑了下,解释道:“大车就是火车司机。不过因为某些事,他没能成为大车,却当了列车长。”
老妇再次沉浸入回忆中。
成舟想,他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他是否可以离开?可看老妇现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马上就走。
“……比他大两岁,家里成分又不好,当时他家和朋友都不同意们一起,他却老是偷偷跑来找。家也不同意,爸为了解决们家当时的困境,想把嫁给另外一个。那时已经十九岁,而他才十七岁。”
老妇抚摸着被血染黑的纸鹤,表情恍惚。
“不肯,便从家里逃走了。只有他知道什么地方,他经常来看,那段时间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只是他来的次数太多,引起他家注意,他家猜他可能来看,便骗他说,说他们家和们家同意们一起了。他信以为真,便想带回家,不肯,他就带了两家来找……”
成舟看见那位英俊的列车长老妇身边跪下,表情哀伤地张口对老妇说对不起。
“被家硬绑回了家,他想救,也被他家绑了。他家觉得他鬼迷心窍,就通过关系,硬把他送去参军。他最后托送一只纸鹤信,让等他,说等他参军回来就娶。”
老妇眼中再次流出泪水,“但没有等到,就他参军不久,家就绑着、塞了的嘴,把嫁给了他们看中的那个。这现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们那个时候……”
成舟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起。
老妇也不想要他的安慰,她只是想要找个倾诉而已。
“嫁给那个的第二天他才把身上的绳子松开、把嘴里的布拿出来。床上躺了好久,一能动就撞了墙。后来妈来看,她跪地上求,让跟那个好好过日子,说只有这样,两个哥哥才能娶到好家的女儿,们家才能避开祸事,她还说如果再寻死,她也跟着一起死。”
英俊的男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他看起来似乎异常吃惊和愤怒。
老妇抹去眼泪,冷笑了下,“就这样,跟那个过起了日子。当时也想过,既然都这样了,小丹回来也不可能再娶,那就老实跟那过日子吧,至少那会让家好受点。但是……丈夫自卑又疑心病重,他不但经常把关家里,还……”
“啊——!怎么会这样!”英俊的列车长忽然抱头出痛苦的吼叫。
可惜老妇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
成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告诉老妇,她的小丹就她身边。
“那时身上经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最严重的一次被他打得床上躺了半个月,他家一开始还会说他两句,可见进门一年多都没有怀孕的迹象,也不再为说话。那时成日就想着寻死,可丈夫他知道的心思,他怕真死了让他没脸,他就经常让妈来看,还威胁妈。”
英俊的列车长对着老妇痛苦地喊道:“那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如果早点跟说……”
老妇看了看纸鹤,“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后小丹回来,他长得好,又参过军,虽然没做成大车,却做了列车长。他那份工作,们那时候、那个地方老有面子了,多少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但他却跑来找,问还想不想和他一起。不想拖累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说不想,但他没有放弃,经常偷偷跑来找,……心动了,还是想和他一起。”
老妇忽然对成舟十分难堪地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这个老太婆……”
成舟慌忙道:“不不不,追求爱情是每个的自由,而且那时也不是自己愿意嫁给那个,、能理解。”
老妇更为难堪地道:“谢谢的理解,可是这样的行为确实挺不好的,们那个时候、像这样的女十有八九都会被沉塘。”
成舟连忙拉开话题,“那后来……和那位列车长一起了吗?”
老妇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逃了。就丈夫和他家对放松警惕的某天,什么也没带,就穿了衣服和鞋子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小丹的帮助下,坐上火车,一路逃到了这个城市。当来到这座城市时,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从此就可以和小丹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可是……”
英俊的列车长双手虚虚地抱着老妇,把头埋老妇的肩膀上,像是回忆,又像是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