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我还了当年你的情分。”容衍说着去拿桌上的茶盏。
茶盏里的茶已经凉了,但容衍没有撤换掉的意思。他这人就是恋旧,可能早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靠人施舍,久而久之,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他也会珍而重之。茶水也一样,哪怕凉了,不喝到最后一口,他就不会叫人撤走。
人也是一样,对他的情分,他都会小心的记下来。
当年他地位尴尬,也就芙萝经常往他这里跑。
来的时候少不得要拉着他耳鬓厮磨一番,对他来说欢喜又羞涩,算是那段时光为数不多的柔软。
他喝茶的间隙往芙萝那里一看,立即看见芙萝满脸奇怪,眼里全是茫然。显然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顿时容衍持着茶盏的手险些没把茶盏给捏碎。
“谢陛下。”芙萝压根就不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干了啥,除了她一脚把容衍给踹了,还要凑到他跟前,一脸被逼的,自己根本没有和他分开的意思,哭哭啼啼,挥舞着手绢,还个定情信物都和生离死别似得,绿茶白莲的清香飘了恐怕有五里开外。
其实那个定情信物,只有他给她的,芙萝没有什么还赠给他。所以也是单方面的还回去而已。
她记得当年对容衍干的大事就这么一桩,其余的她压根就不记得。
不过既然容衍都这么说了,自然赶紧的认下。
容衍坐在那里,嘴唇稍抿,露出点略带自嘲的笑。
他似乎没了和她说话的意思,自己做自己的事,批阅面前的公文。芙萝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局促的意思,开始还有些无聊,小会之后,她就凝神聚会起来,两眼里精神集中,端坐在那里,简直比容衍都还要多出几分自在从容。
那副自在的小模样,戳在那里,就算他想要忽略也忽略不得。似乎他这个人在这里,对她没有太多的影响一样。
容衍险些把自己手里的给掐断。
他留她在那里未必没有惩戒的意思,她喜欢热闹,最是耐不住寂寞,一个地方也呆不久。现在她坐在那里逍遥自在,老神道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至于他在不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关系了。
倒显得他像个多余的。
黄孟进来的时候,就觉察到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黄孟虽然少了点东西,但在这事上却没少根筋。
他含笑看了一眼芙萝,而后对容衍禀告,“几位臣工在外求见陛下。”
容衍嗯了一声。芙萝这个时候抓住机会,一下从绣墩上起来,“陛下有要是要处置,贫道告退。”
容衍脸上越僵硬,他看也不看她,“好。”
芙萝得了这么一句,立刻如获大赦,从殿内就往外面窜。
她自己想些可乐的事,不过坐久了是真难受。
这个时候那些人来的正是时候。
芙萝看到殿外的臣工,她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官服,手里持着拂尘,端起一股方外之人的高冷,往外面走过去。
一股被凝视的感觉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芙萝后背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不由得站住了脚,直接转身往和她擦身而过的那几个人看去。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些文官。不是满脸肃穆,便是老神在在。
“仙师怎么了?”一旁的内侍见状,满脸关切。
原先那股被人注视的古怪感觉一下就没了。这个感觉和当初在袁家外面的时候很不一样。
可能有人看她貌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反正这种情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芙萝捂住心口。
“仙师可是不舒服?”内侍满脸担忧的看着芙萝,芙萝摇头。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些文官,现那些文官都已经到殿内了。
芙萝摇头,心头的那股异样很快消弭无形,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径直回了蓬莱宫,蓬莱宫是她在先帝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居住的地方,风景优美。宫殿的不远处就是照着传说堆建的蓬莱仙岛。
仙岛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可以供人在湖面上泛舟,但芙萝却没那个兴致。
水岸变中了不少柳树,现在树木葱茏,就算是日头最高的时候,坐在下面也能乘凉。
芙萝坐在树荫下,面前摆着几盘瓜果,另外还放着一壶的羊奶。羊奶端来之前,已经先在小厨房里煮翻了,凉了之后,加了花蜜,又放在冰块里冰镇着。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才给她送来。
这一切比容征在位的时候要好。
容征对她不死心,想要把她召入宫来,郑皇后视她为生死大敌,生怕她入宫抢了她的位置,对她百般刁难。宫里面逢高踩地太常见了,郑皇后不用话,下面的人自然想着各种办法折腾她,最常见的就是吃食上。
宫里的吃食看着精致,其实有些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摆上来做做样子的。那些做样子的就给她了。有时候一不小心吃下肚子,能把她闹上一天。
想起往事,芙萝只剩下一肚子的糟心。
不过那点点糟心很快就没了,芙萝没有走到哪里都被人跟着的习惯,相反,她很不喜欢带上侍女。
左右退下之后,清净了不少。
今日微风习习,站在树荫下竟然还能得几丝凉爽。芙萝看着水面吹起的粼粼波纹。
随手就往身旁的果盘里一掏,结果手掌直接就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