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血迹沾到青色衣裙上,犹如一片绿中的花。她把余封送到官府,转身离去。
未说一句话,未要丝毫报酬。
余封只知道她是驱魔师。不知道姓名,不知道住址、年龄。
但那张脸他一直记着。
三年前,冒出一个玲珑堂。
他巡逻时看见正走出来的水盈,那张脸与记忆中的重叠。
像,又不像。
容貌一模一样,气质大相径庭。
水盈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可能是十四年前救他的人。
他推测,水盈是她的女儿。继承衣钵,一脉相承的女儿。
水盈听完整件事,很难评。
她笑笑:“与其道谢,不如实际点给报酬。我替你转交?”
“……”
看,压根不一样。
余封无语:“到底是转交,还是进你的腰包。你心里清楚。”
“你挺了解我。不给就不给呗。反正你的俸禄没多少,不够我一单生意的钱。”水盈手撑下颌。
十四年前那么久远的事,何必翻出来呢?物是人非,当初的模样又能保留几分?
“水盈啊。我说最近你怎么没生意,原来在鼓捣绣庄。”许诣摇着扇子装模作样进来。
薛红情和梁聚义跟在后面。他们颔示意,送上贺礼。
水盈皮笑肉不笑请人坐。
许诣拱拱手:“余捕头也在。我没打扰你们说话吧?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
感觉对方没憋好屁。
水盈拿过贺礼当场拆封,里面竟是背着大红花的王八。
死寂。
许诣干笑两声:“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这是祝贺你活得长长久久。”
“是吗。”水盈提起王八砸过去,“我看你是那和尚的木鱼——挨揍的货。”
歪头躲开,许诣怕怕拍胸口:“好险好险。水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好意来祝贺,你怎不领情呢?这王八花费我不少银两,肉疼着呢。你不要,我拿……哎,你冷静点。”
水盈一跃而起,直接一个窝心脚把许诣踹翻在地:“找打是吧?我成全你。”
许诣躲。
薛红情和梁聚义又求情又拦。
水盈气急败坏,这狗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余封默默退出大厅,回头看怒气冲冲的水盈。同一张脸,那般不一样的感觉,多奇妙。
不知道她们母女有什么矛盾,导致决裂。只要待在水盈身边,总有一天会见到那个人吧?
厅里吵吵闹闹,余封已离开。
医馆。
蓝笛送走病人。
阿碧跳到桌上舔舔爪子。
“怎么来了?盈儿那边忙得怎么样?”蓝笛随手拿块药材喂阿碧,温柔看它吃。
阿碧抱着药材边啃边问:“阿笛,你见过小盈的娘亲吗?听余封说和小盈长得一模一样。当真?我想象不出小盈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她娘真那么好?为何从未听小盈提过?”
“不食人间烟火?”蓝笛脑中闪过一幕。他一笑,或许是那样。
“小盈的娘是不是出事了?不然怎没见她来看小盈。肯定出事了。”阿碧猜测。
蓝笛莞尔:“余捕头还怎么形容她?跟我说说。”
“什么面无表情,却悲天悯人。什么飘忽神秘。什么不爱财,不爱凡尘的一切。”
面无表情,却悲天悯人。
蓝笛唇角上扬,是啊,是那样的。
那个人是那样的。
母亲如得道的仙,女儿是在凡尘摸爬滚打的俗人。特别俗的人。
房梁上的阿碧睁大眼。小盈的母亲?它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小盈那张脸,怎么悲天悯人,不食人间烟火?想不出来,根本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