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看她一眼,不吱声。
“昨天晚上,我们所里抓了个人,你知道那小子是干什么的吗?司机,没错,就是司机,在一家汽车租赁公司上班。三天前,公司给他派了单活,长途,去县里接2o个精神病人到市精神病院来。这小子接了人,车开半道上,肚子饿了,就停车到路边买了份盒饭,回来一瞅,车上的病人全跑了。”
杨梅还是若无其事看着那边干活的杨铮,但对他的话却有了兴。
“那小子当时就傻了,完不成任务扣奖金事小,这2o个精神病人流窜到社会上,那可是件大事。为了推卸责任,你猜猜这小子干了什么缺德事?”
这回杨梅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那边的杨铮也转过头来。
“他开着车在城里晃悠,冒充公交车,带了2o个乘客后,直接开精神病院去了,还对接收的医生说,这些人病得不轻,谁都不承认自己有病。”
笑意从杨梅脸上一闪而没,随即她的视线落到了那边的杨铮身上,杨铮从她眼神里又看到了些忧伤——那些忧伤因为什么,杨铮当然很明白,但他却仍然若无其事地笑,好像户籍警讲的故事有多可笑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杨梅第一次跟户籍警说话。
“假的。”户籍警得意地笑,“看你老板着脸,昨晚我琢磨了一宿,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比板着脸可漂亮多了。”
杨梅一怔,眼神这回落到他的身上,好像变得柔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三个人一起掉头向门那边看。没多一会儿,门开了,进来一人,二十五六岁年纪,中等身材,头比杨铮还长,在后脑勺扎了根小辫。穿米黄色短风衣,浅蓝色牛仔裤,脚上套双大头皮鞋,看着又像是位艺术青年。
“忙着啦。”艺术青年随意地打着招呼,显然跟杨铮杨梅都挺熟,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但这笑很快就凝固在脸上,因为他看到了穿制服的户籍警。
“哟,还有位警察同志,冷不丁真吓我一跳。”
“你的胆儿就那么小,我们警察就那么吓人?”户籍警不满地说。
“没有没有,只有犯罪分子见到警察才害怕,我不过是有些心虚。”来人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这社会,太复杂了,所谓人在社会身不由已,没准自己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犯了点错。我们这些老实人,犯点错心里就不踏实,有警察往面前这么一站,腿肯定哆嗦。”
“你都犯什么错了?自己掂量过没有,够判几年的?”
“我不懂法,法盲,判几年那得你们定。”来人自来熟,直接坐到了户籍警的对面,“碰上回警察不容易,我还真想请你帮我掂量掂量,没事扒人小姑娘衣服,够得上流氓罪吗?”
户籍警精神一振,身子立刻坐直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真的?”
“没错。”那边的杨铮把话接过来,“但这事你们警察管不了。他叫罗斌,现在的职业是广告策划,专业是搞美术的,油画,最擅长画不穿衣服的小姑娘。”
户籍警吁了口气,但眼睛里的光芒却丝毫未减。他身子微微往罗斌那边凑了凑,带点疑惑地问:“你们画家天天对着裸体模特,心里头是不是尽想着艺术了?”
罗斌哈哈一笑,很快就抑住了,那边的杨铮和杨梅眼里也有了笑意。
“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咱不打诳语,那种场合,只要是男人,心里都揣只小兔子,没有不闹心的。”罗斌带些戏谑地道,“要不,哪天您老跟我一块儿去体验一回?”
这回户籍警没上当,但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是人民警察,职责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那种地方我不去,去了有损我们公安干警的形象。”
“你这话听着怎么跟要去嫖娼似的?”罗斌皱着眉道,“警察也有胆小的?怕受不了诱惑犯错误?”
“行了,别跟咱们警察同志贫了,人家兜里可揣着枪了。”那边的杨铮笑道,“照片早就做好了,你是再坐会儿,还是现在就跟我上去取?”
“我看我还是走吧,坐警察边上,我心里不踏实。”
罗斌笑嘻嘻地冲着杨梅挥挥手,跟在杨铮的后面往楼上去。户籍警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你们老板这些朋友可都不安分,你在这里,得小心。”
杨梅听这话,头立刻又转一边去。
楼上美工室,杨铮把门关上,从抽屉最里面取出一个相片袋,罗斌接过来,抽出一张看看,便将它们塞到兜里。
“过两天还有几单活,到时我联系你。”他说。
杨铮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两天你都干吗了,在群里也没看见你。”
“有家宾馆装潢,要挂点画,好的还不要,得按他们要求来。这单活我整整干了一周,可把我累坏了。”
“那群里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杨铮试探着说。
“群里有什么事?”
杨铮没回答,却打开电脑,把下载的那段视频给他看。罗斌一看就呆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杨铮进入杀人群,就是罗斌介绍的。罗斌第一次到“时间驿站”里来,带着一个小姑娘。他试探着问杨铮能不能拍些另类的照片,杨铮答应了。那一次罗斌另类得并不过分,只是自带的服装让杨铮有些吃惊——那些短小的皮装与铁链皮鞭,让杨铮明白了他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人。随后的几次接触中,罗斌的另类越来越升级,直到后来,大约两个月前,他还是带着那小姑娘,就在杨铮的影室里,毫无顾忌地开始了一场游戏。杨铮从头到尾目睹了他们的游戏,并用相机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