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暮晚摇神色冷淡地看他告退。
她看到他衣袖上溅了泥点。
泥点污浊,脏了他那一身白袍。白璧微瑕,看着有些刺目。
这般美少年的衣上沾了泥点,让人恨不得擦去那泥,拿出新衣为他换上。
且马车中置物名目繁多,一身少年身量的衣衫,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暮晚摇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个书生告退远走,她眼睛一直盯着他袖子上的泥点。
那般碍眼。
她却并没有再开口,就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茫茫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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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沙沙。
仆从们还在推马车。
侍女们端正而立,依然为公主撑着伞。
暮晚摇忽而道:“前方可是沙水镇?”
侍女惭愧道:“岭南荒僻,地舆图不甚清晰,婢子也不知前路是什么镇乡。”
暮晚摇慢悠悠道:“那我们便赶路,听那乡巴佬的,去宿那沙水镇好了。”
侍女忧心忡忡:“若那书生是诓骗我们?”
暮晚摇间金钗轻晃,她摇扇而笑:“我就是要看看他是真的见色起意,想效仿那些荒诞古书展些什么,还是真的好心,是个罕见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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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石生去学府要一个时辰,回来时又要一个时辰。
大雨不驻,天黑得早,到夜里,他才提着马灯,回到了村中,前往自己家。
原本寻常行程,今日到家院门篱笆外,隔着距离,便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候在院外,又和什么人吵着。
言石生脸色一变,以为家中出事,连忙加快步伐。
他到自家院门口时,见到灯火通明,院子被侍女、仆从、卫士守着,他们进进出出地往屋子里搬着金银之物。而自家父亲、兄弟则被赶出了院子,乡亲们围在外面指指点点,有想进去的,被卫士扔了出来。
“你们怎么这样?!这是我家房子,你们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言石生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了自己的三弟吼道。
言家三郎言木生,旁的本事没有,就一把好嗓子。他一开口,方圆十里的人,俱被震得耳朵疼。
言家大郎则劝道:“三弟,算了算了……”
三郎言木生还要再吵,一回头,看到了撑伞提灯、快步行来的言石生。
三郎大嗓门响彻:“二哥!”
言石生耳朵被喊得震了震。
言家其他人,看到言石生回来,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
言父苦着脸:“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把村子走了一圈,看中了我们家,说要住在这里,就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大郎羞愧讷讷道:“那些卫士魁梧,我打不过。”
三郎嚷道:“我跟他们讲理,他们听都不听!”
幺妹不安道:“二哥,咱们家的房子还能回来么?我们住哪里啊?”
旁边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小声劝道:“二郎,你回来了!我跟你说,这群人看着很有权势,非富即贵,你们最好吃了这哑巴亏,不要惹事……”
三郎吼道:“这是我们的房子!”
村长耳朵嗡嗡嗡的:“二郎,你劝劝你三弟,别让他吼我。我一大把年纪……”
“二郎……”
“二郎……”
七嘴八舌,所有人都抓着言石生说话。
言石生竟也没有不耐烦,一一抚慰道:
“我知晓了。多谢老伯的劝告。”
“不会有事的,爹、兄长、三弟、小妹,你们莫要着急,我进去看看情况。”
“莫要慌张。若是当真无法住,我也会想法子的,你们今夜不会露宿街头,安心些。”
他不急不缓地一个个回答过去,乱糟糟的人群情绪才都好了。
看言石生从人群中步出,走向那守着院门的卫士,弯身作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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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舍中,侍女在垂帐子布置里间,而外厅中,临时铺上了华丽地衣。
地衣四角用金麒麟香炉镇住,正中央,美丽的丹阳公主坐于榻上,酌一口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