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后面偷听的暮晚摇才在心里琢磨春华是做了什么事,听到言尚这个话,她就恍然大悟:是哦,言尚答应过她给出他自己的俸禄,因为她把隔壁的房舍租给他住。
因为暮晚摇从来不缺钱,也从来不把房子当回事,暮晚摇都忘了这事了。
但是听言尚这意思……他不想给?
暮晚摇长眉扬起,心想反了他了。不过她又暗自提醒自己,日后记得要吩咐春华,以后每月言尚的俸禄,要交到自己手里亲自过目。
不然言尚有没有给她租资,她都不知道。她会糊里糊涂地就让他住她的房子,还给他院子里的仆从月钱……丹阳公主就算不缺钱,也不傻啊?
外面春华问出暮晚摇的心声:“郎君是不愿给租资么?”
言尚连忙:“绝无此意!是我最近手头有些紧,钱财忙于旁的事……请多给我一旬时间,我必将钱给出。”
春华想想,觉得这不是大事,自己可以替他先付了,就点了头。
却不知道后面的暮晚摇气得跺脚,简直想冲出去推开春华自己指着言尚鼻子骂:凭什么拖啊?为什么拖啊?
春华就是太好说话了……连原因都不问一下。
春华怎么就不想一想……也许言尚是拿钱去嫖妓了呢?这、这……玩女人比租资更重要么?
而言尚此时,居然踟蹰一下,又问春华:“……娘子可否借我一点钱?”
春华:“……”
暮晚摇:“……”
春华大约终于听到她家公主那即将崩溃的心声,多问了一句:“郎君,我知道在长安生活不易,但我家殿下连你的房舍问题都为你解决了,你的每月俸禄即便不够,那也有其他钱财入账才是。
“你是探花郎,长安宴请你、与你攀交情的人家必然不少。即便是面子功夫,他们都会赠你钱财。为何如此,你还缺钱啊?你到底将钱用在哪里?”
春华严肃道:“二郎,你若想在长安长期生活,该有个规划才是。我看郎君也不是挥金如土的人,为什么这般不擅管理钱财?”
言尚被说得羞愧。
他只道:“不瞒娘子,其实我家三弟擅长管理财务,家里每月都会寄钱来,我寻常也不是很缺钱……只是最近在忙一件事,钱财才断了。待我忙完此事,就能将钱续上了。
“但娘子教育的是。日后我会注意这方面的。”
春华便答应借钱给他了。
把屏风后偷听的暮晚摇气得想吐血:……为什么不问一问他忙的事是什么?
是不是嫖妓啊?
暮晚摇是强撑着自己公主的体面,没有冲出去质问言尚。但是她真的被言尚和春华二人气得不轻——一个脾气好就算了,两个脾气好的人凑到一起了。
春华将言尚送出去后,回来见暮晚摇。
暮晚摇重新换回了自己的华裳,坐着喝茶平复自己的心情。
只是坐在美人榻上的公主殿下华裳曳地,满面寒霜,她一杯杯喝茶时,伺候在公主旁边的侍女向春华使眼色,示意公主不高兴,不要来招惹。
春华硬着头皮过来,暮晚摇瞥向她,忽然问:“是不是被哪个位高权重的人睡了?”
春华一惊,脸色煞白,噗通就跪了下去。
她结巴:“殿下怎么、怎么知道……”
暮晚摇扯嘴角:“你那副表情,也就言尚那种不关心情爱的人看不出来你的问题在哪里。他看不出来,难道我看不出来?”
春华跪坐在地,浑身软,她唇角颤抖,想哀求公主,却不知从何说起……
暮晚摇看她这样,无语半晌,道:“你到底怕什么?就如言二所说,我好歹是公主。你一个侍女而已,又不是什么天仙国色,谁会为了你非要挑衅我啊?
“起来吧。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吧。没人能从我这里要走你。”
她都懒得问睡春华的男人是谁。
因为左右不过就那几个而已。
而暮晚摇不管再如何,都是一个公主。春华到底只是一个侍女,不想给公主添麻烦。
然而春华不懂,其实在长安,暮晚摇说是过得不如意,但能让她不如意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除非春华被她父皇看上了,不然任何人看上春华,只要暮晚摇不愿意,就没人能逼迫。
而暮晚摇的父皇嘛……暮晚摇满怀恶意地想,听说父皇现在都有癔症了,他哪有心情出宫睡女人?
不过想到自己的父皇,暮晚摇就想到自己好像好几天没有进宫请安了。她收拾一下心情,临时决定进宫一趟,去皇帝面前表表孝心。
面子功夫而已。
但皇子皇女都不能忘了这面子功夫。
而当夜暮晚摇突然进宫向皇帝请安,让皇帝惊喜了一把。
偌大皇宫,现在皇帝独居一宫,不召见任何人。大约是身体不好,他也不要后宫女人来伺候。
皇帝孤零零了很久,幼女进宫来陪他吃顿晚膳,他竟然高兴十分,多吃了半碗羹,让贴身黄门感激公主。
那内宦送暮晚摇出宫时,因激动皇帝多吃了饭,忍不住与公主絮絮叨叨:“自从先后过世后,陛下身体就不好。陛下没有精神,刚开始的时候整日看着先后的画像呆……好在殿下现在回长安了,该多进宫陪陪陛下才是。”
暮晚摇实在忍不住了,怼一句:“母后不是和他互相折磨,棋输一筹给死的么?还有他见到我高兴什么?他不是一直希望我老死在乌蛮不要回来么?”
内宦一怔,然后盯着这位丹阳公主。
内宦轻声:“殿下似乎在怪陛下?如今几位皇子公主中,陛下其实最喜欢……”
暮晚摇硬邦邦地说一句:“反正他和母后都只爱我二哥,我二哥没了,他们难受得要死。我嫁去乌蛮,他们没一个人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