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那弟子才讪讪一笑,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个手势。
谢知潮开口:“五十坛?”
不周弟子哀怨地扫了谢知潮一眼,解释道:“不是,是五坛。”流波酒是灵酒,凡人不可多饮,城中当然不会留太多。他们这些弟子偶尔也会饮酒作乐,这么一来,剩余的酒也消耗去了。
谢知潮道:“都买下来。”她一摸乾坤囊,忽地想起自己此刻两手空空的窘境,立马扭头去看卫云疏。
卫云疏瞧着谢知潮的神色有些好笑,拿出了不少丹玉递给面前的不周弟子。
要是自家的酒,不周弟子说什么也不敢收这丹玉的,可偏偏是属于流波城的。他道了一声“谢”,又好奇地望着颇为脸生的卫云疏,问道:“谢师姐,这位是?”
“是咱们的客卿长老,姓薄。你们可以叫她薄长老。等等——”谢知潮拂了拂袖子,又道,“过于老气了些,你们便称呼她为薄师姐吧。”
不周弟子打了声招呼后便各自散去。
卫云疏看着
()谢知潮,心念微动,她道:“准备引蛇出洞?”
“试试吧。”
谢知潮其实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的心思微沉,又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了酒,哪日要是劫人呢?”她不希望不周的地界里潜藏着这样的危险。身为不周弟子,她要设法将这根危险的钉子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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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波城外。
暮色渐沉,城墙投下了庞大而狰狞的阴影,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
谢知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头牛,翻身坐在上头。小酌了一口美酒,便催促着卫云疏赶紧请出阿芒来。
卫云疏看着她,有些好笑。
谢知潮振振有辞道:“我在祖师堂中见过一幅画,祖师一身麻布道衣,骑牛飘然而去。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以后也要成为祖师那样的人物,就先从骑牛学起。”
卫云疏道了一声“有礼”,骑着小毛驴手把拂尘。她的身姿绰约、神采奕然,白衣在夜风中飘拂,愣是添了几分出尘。只是那昂昂响起的驴鸣声,将她拉回了红尘里。
原本只是道上缓行,可阿芒不知受什么刺激,四蹄一扬,飞速地向前奔去,眨眼间便去远了。谢知潮一拍身下的青牛,催着它前行,然而这牛连点灵性都没有,依旧慢吞吞地、悠游自在地前行。等到谢知潮追上去的时候,阿芒忽地扭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咧着驴嘴,在月色下笑得极为诡异。
谢知潮吓了一跳,竟从一头驴的毛脸上看出了嘲讽和鄙视。
“薄道友,这蠢驴成精了吧?”
听了谢知潮话语的阿芒抬着蹄子踹去,正中青牛的前腿。只听得咔擦一声响,青牛往地上一跪,整个儿往前倾去。谢知潮动作极快,飘然落地,愤愤地瞪着那坏心眼的阿芒。
卫云疏扶额。
她指尖一弹,便有一道灵力打在青牛的腿上,替它治疗伤势。接着又取出了数枚丹药,然而还没喂到青牛口中,就瞧见一道比夜色还要乌黑的光芒一闪而过。卫云疏抬手一抓,指缝间只留下一绺乌黑的、细软的毛发。
谢知潮神色骤然一变,喝问道:“什么东西?”
“也许是某种异兽?”卫云疏看着掌心蜷着的东西,轻轻地开口。她同谢知潮使了个的眼色,谢知潮会意,慢吞吞地往后退去,她袖中摸出了一个新的阵盘。
卫云疏垂着眼睫,再度取出了一枚灵丹。
几乎在丹药的灵香散发出去的瞬间,那道黑影又重新扑过来了。阵盘落下,卫云疏右手的拂尘同一时间朝着那黑影拍去!砰一声响,那黑影往后一跌,形貌终于清晰起来。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可它的颜色很奇怪,仿佛墨水中浸泡过一般,黑得像是一只煤球。
卫云疏望着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她那一击收敛了力道,可也不是这看着十分柔弱的小山雀可以承受的,然而它除了一开始的晕头转向外,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啾啾”两声后,振动翅膀飞了起来,轻轻朝着前方一啄,那阵法宛如纸糊般,应声破碎了。
谢知潮不由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这阵盘虽不如先前的那个,但就算是元婴真人,也不能轻轻松松破开。
“是破阵之用的真器器灵?”谢知潮抬眼看卫云疏,心思不住地转动着,要是器灵在此,那么真器的主人在哪里?又是怎么样的修为?锋锐的刀光在清泠的月色下照出一抹银霜般的白,刀尖流淌着锐利的光芒,直指小黑鸟。
“不是。”卫云疏摇头,她转向谢知潮,认真道,“抛一坛酒。”
谢知潮不解,可依旧依言而行。
砰一声,酒坛子破裂。
酒香四溢。
那只小黑鸟张开了嘴,猛地向着前方一吸,原本向着地上砸落的酒水顿时变了轨迹,宛如一道虹桥,在月下淌着粼粼的光。
片刻后。
这只巴掌大的小黑鸟打了一声酒嗝,它跳到了青牛的背上,张开了双翅,十分嚣张地口吐人言。
“献给本神君的清酒呢?怎么还不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