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这边的两人不敢出声,那黑影跳了几下,飞快地从树上跃到地面,银笙这才看到原是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松鼠。它在厚厚的落叶间蹦跳,时而以一双前爪拨弄,似是在寻觅着什么。
“给我。”奚秋弦轻声说着,朝后伸出手。银笙将这才明白他之前的用意,便将松果放在他手心。他抛了几下,双指一弹,悄无声息地射出一枚松果,正落在了松鼠身侧。
那小物似是吓了一大跳,急忙缩在一边,继而又回头以黑亮的眸子朝他这边望了望,见他坐着不动,便放心大胆地伸爪取过松果,又摇着尾巴蹦到树上去了。
奚秋弦望着松鼠捧着食物啃咬的样子,不禁轻笑道:“银笙,我说过看到你便觉得像一种小兽。”
“我长得很像它么?”她小声说了一句。松鼠还在啃着松果,她看着那小小的生灵,脑海中却又浮现了过去的那一幕……
也是在山林间,年幼的她苦苦练剑,最为疲累时望见了一只受伤的松鼠拖着腿儿不能上树,便急忙奔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轻轻抚着它的尾巴,将这小东西藏在袖里跑回了小屋。
那一天师傅从清早起便去了山洞打坐养伤,银笙难得有了一点点的自由时间,又有这小生灵的陪伴,便觉得是长久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她弄来药草给松鼠的伤腿抹上,那小东西在床头跳来跳去,她不由伏在床边看得出神。
“嘭”的一声,木门被重重推开。“不是叫你去练剑吗?为什么擅自回来了?!”师傅不知为何突然回转,怒不可遏地站在门前。
银笙吓得一抖,急忙想要将受伤的松鼠藏起,但怎还来得及,师傅黑袍一扬,便探手抓过了松鼠。
小东西在师傅手心吱吱直叫,身子缩成一团。银笙急跪下道:“师傅,我再也不敢了!”
“难怪总是不成器,非但脑子蠢笨,还爱偷懒撒谎!”师傅冷笑一声,手指一紧,“喀”的一声扭断了松鼠的颈骨,将那四肢还在抽搐的小东西扔回到她脚边。
师傅含怒离去。已经被吓傻了的银笙眼泪簌簌,望着那不久前还在蹦跳,如今已经断了气的松鼠,低着头动都不敢动。晚上,师傅叫她将尸体扔掉,她一个人在幽黑死寂的松林里走,没有月亮也没有灯火,将已僵硬的松鼠埋在了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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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笙,你怎么了?”奚秋弦转回头,见她呆呆地站着,非但没有笑容,眼神更是含着迷茫与惆怅,不禁低声问道。
银笙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蹙眉,递给她数枚松果,道:“你要喂它们吗?”
“它们?”银笙微微一怔,这才现又来了两只松鼠,在另外一棵树上探头探脑。它们见先前那只独自吃着,便也往这边而来。
银笙握着手中的松果,不知应该怎么喂养它们,唯恐自己笨手笨脚,将它们吓跑。奚秋弦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过她,道:“就这样扔过去,怎这也不会?”说着,便握着她的手腕,往那个方向抛出了松果。
他举止随意,银笙心里却是一阵乱跳。眼看另两只松鼠也跃下树来,抓着松果吃了起来,便忙道:“你看它们吃得真欢。”说罢,轻轻地收回了右手。
奚秋弦笑了笑,像是全没放在心上,“那是自然,它们知道找不到吃的便来这里,我有空时都会来喂它们。”
他正说着,先前的那只松鼠见后来者吃掉了自己的东西,便扑上去想要抢回。但它身形瘦小,非但打不过,反而还被那两只围攻咬了好几口,哀叫一声逃回树上去了。
银笙见它独自躲在树梢,卷起尾巴舔着伤口,不禁心生怜悯,又气恼那两只以大欺小,不禁将手中的松果尽朝着树上那只小的抛去。可惜小的已经受了伤,再也接不住她的松果,只用黑黑的眼睛望了她一眼,便拖着尾巴独自离去,很快消失在丛林里了。
只余下那两只欢蹦乱跳地跃上树梢,还不时亲昵,完全一副得胜者的模样。
“连松鼠都这般冷血!”银笙气道。
奚秋弦笑道:“它们都是顾着自己,哪像你?但是弱肉强食,弱小的总是要受欺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银笙失望地踢了踢脚边的野草,他转动轮椅往后退,道:“我真是无奈了,连带你来喂一下松鼠都能又让你伤感,既然如此,就回去吧。”说罢,便独自朝青石路而去。
银笙一怔,忙追上几步,跟在他身后,替他推着前行。“奚秋弦,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快乐?”
他微微侧过脸,淡漠道:“我现在可不怎么快乐。”
她咬了咬唇,道:“可你大多数时候都无忧无虑……”
“不然怎么样?天天躲在屋里顾影自怜么?再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悲伤的。”
银笙不语,默默想着什么,他又道:“我原先还想教导你快乐一些,现在只怕还没让你改变,我自己却变了。”
“你怎会改变,我看你一直是老样子……”她小声道。
他哼了一声,“你不觉得我认识你以后,生气的时候渐渐多了么?”
银笙脸上微微一热,道:“那是你自己要少爷脾气,与我何干?”
他竟难得语塞,似是无言以对了。
☆、第十五章鱼戏莲叶小楼东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经一幢小楼,楼前古木苍翠,又有一池清水,四周皆是白石环绕。银笙之前去采药时也曾见过这小楼,但见幽静古拙,似是无人居住的样子。如今再度经过,不由问道:“这里景致很美,可怎么像是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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