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有些失望,见魔君还是不肯走,不由蹙着眉道:“您这是到底想做什么?谷元要是来了,我又该如何解释?”
他一听,却更加恼火,“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何要在意他的想法?”
“……君上,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修仙除妖的逍遥观弟子,哪有三更半夜了还男女对坐的?你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没人会信的,谷元又不是无知村民……”她强压急躁,向他好言相劝。
坐在床上的魔君攥紧了膝上衣袍,脸色越难堪,终于挣红了脸道:“本座、本座还不是怕你出事才想留下的吗?!镜无忧,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沐琼茵愣了一下,看着他的侧影,心里忽然茫然无措。
他狠狠盯了她一眼,忽而跃下床来,一言不就往外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似乎略慢了几分,可是沐琼茵没有出声,他便紧抿着唇快步往前。
“砰”的一声,木门被重重带上。
站在原处的沐琼茵为之一震,踌躇后追出门去,却只见崎岖山道间黑影一晃,转瞬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
夜风袭来,满山草木如浪潮起伏。冰凉的雨珠自枝叶间轻轻坠落,滴在沐琼茵乌黑间,又慢慢划落颈畔。
她在木屋前伫立了许久,心情出奇地低沉怅惘。
与魔君相处的这些时日以来,他似乎永远都不会正确温和地表达情绪,不是故作高深就是莫名怒,从没有哪一次能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
当然,一开始她也未曾想到要与他过多接触,就算是为了自己能留在魔界,对他的曲意奉承也尽是虚情假意。可是,自从在孤月楼惹恼了魔君之后,每次再看到他被自己气得跳脚,或者是自讨没后又要强拉面子的模样,心情居然也会随之起伏变化。
甚至于,刚才听到那重重的关门声,她的心头竟也被深深撞击了一下。
除去魔界之主的那层高冷伪装,他无非只是个暴躁易怒又自恋自怜的小小少年,按理说,她不应该为之心神不安。然而此时站在寒凉夜路上,沐琼茵却怅然若失。
她闷闷不乐地回了小屋,躺回床上的时候,脑海中居然又浮现了他刚才坐在那里的模样。
青涩而又有着异乎寻常的执拗,墨黑的瞳仁高兴时会光,盈亮澄澈如清泉幽幽,悲伤时则弥漫了郁色,似散不开的浓墨重雾。
她摇了摇头,想将那些景象从脑海中挥散,却仍是辗转反侧。
风又起,吹动薄薄窗纸,床前的烛火晃动了几下,燃出一股青烟,光亮骤然熄灭。
她闭上眼睛,轻声吟诵在逍遥观时习得的静心口诀,神思渐渐宁静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这寂静黑暗中,除了她的诵诀之声,却似乎也有人在低声轻语。
沐琼茵背上一寒,躺在床上陡然睁开眼睛。
屋内一片昏暗,看不到任何光景,只能依稀辨出书桌书架的轮廓阴影。她口中诵诀声未断,暗自凝神聚力,视线所及处尽显出茫茫光影。
书架上的那些画轴亦隐现寒白光芒,更为奇怪的是,有一道道浅黑光影在其间流转徘徊,似是有诸多灵力被禁锢于纸内,不得脱离。
她的诵诀声不由一停,耳畔却再次响起细细语声,竟似有女子低微啜泣,时而又喃喃自语。
沐琼茵紧握短剑翻身坐起,正欲往那书架处走去,外面忽又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继而立定在床前,屏息聆听。
那人在门外轻轻停下,又来回踱行数步,似乎有所等待。沐琼茵心中一动,难道是君上回来了?
可是依照他的性格,好像不会轻易低头,没人给他台阶下,他又怎肯放低架子?
她犹豫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一下子将门打了开来。
寂黑夜色中,果然有人站在门前,见她之后微微一怔,随即温文拱手道:“深夜打搅,还请道友恕罪。”
“谷元兄?”沐琼茵一愣,“你怎么来了?是找我的小师弟?”
谷元一笑,声音低润,“那倒不是,我之前看到他已回了屋子。我此番前来,是有一疑问想要请教。”说话间,他朝屋中看了看,“虽然于礼不合,但事关逍遥观修仙除妖的机密,不便在外交谈。不知可否让我入屋细说?”
沐琼茵皱眉,往屋内扫视一圈,“实不相瞒,这屋子我本就觉得奇怪,既然谷兄到访也请进来查看一下。”
他静默片刻,道:“你说的可是那些画轴?”
“正是,而且适才我还听到似乎有人低语哭泣,正准备上前探个究竟,谷兄便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门半开。
指尖一动,床前烛火重又燃起。谷元踏入屋中想要关门,沐琼茵将门户一挡,“夜深时分,你我共处一室,还是不要关门的好。”
“是我考虑不周,见谅。”他再次拱手致歉,袍袖一卷,满屋浮现幽幽光亮。墙壁间书架上皆有荧光烁烁,那一卷卷画轴亦笼罩于温润光影间,先前的低语声倒是不再出现。
“这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谷兄刚才说的逍遥观之事是否也与此有关?”沐琼茵追问道。
谷元走到书架前,托起一卷画轴,“先前道童也说过,此处原是海云观观主,也就是我师伯静坐诵经之地。这些画轴全是他从四处搜集而来,皆有数百上千年的历史,绝非普通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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