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去去就回。”暮秋啸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了山洞。
殷翊靠上背后的石壁,看向斜对角的薛筎,薛筎正用药杵在药臼里捣弄着草药。
“薛前辈,给我吃了什么?”殷翊现在全身痛还是痛,但原先好似一直被一条蛇撕绞的五脏六腑确实感到了近日少有的轻松。
对于不久前还对薛筎直呼其名的行为,殷翊好像已经不记得了,一声薛前辈如果配上往日如画容颜倒是风流无拘,可现在一条还未止血的鲜血淋漓的血槽突现脸上,只让微笑倍显狰狞。
“缓解毒的药罢了,之前的交易虽然作罢,但暮秋啸的毒我还是会帮他解。”薛筎将捣碎的药材放入一边写了什么的纸包里,包好之后又拿出一个瓷瓶,一块儿扔到殷翊手里,“找机会煎煮一下,一次就可清除余毒。瓶里有十颗七宝化瘀丸,可以暂缓生蛇蛊毒侵袭全身的药,两日一颗,可以延缓二十日。”
殷翊假模假样地道了谢。
在升天任海枯的时候他已经偷偷把医书给了薛茹,所以这是他应得的。
薛筎盯着殷翊的眼睛,忽然问道:“殷翊,你父母是何人?”
殷翊将药纸包放入衣襟里,闻了闻散着好闻药香的丹药,收起后,表情一派从容:“轮迴谷里一对火夫夫妇。怎么,薛前辈对他们感兴吗?”他笑了笑,细长的指尖轻轻碰着脸上血液逐渐凝结的伤口,“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到死都没出过轮迴谷。前辈可以找阮冥证实。”
薛筎闻言,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可不敢见他。我等会儿就离开这里。交易很明确,此次我救你们,便不会再解你身上的毒,若你死了就命令暮秋啸去找位置,凭他的武学造诣,这世间也鲜少有人能杀得了他了,这倒是让我放心许多。”薛筎似乎也有些疲惫,依靠着石壁,眼睑半阖,“刚才的药纸包里写了可以找到我的地方。”
殷翊点了点头:“师父当初只对我说过有这么一人,并未提起过姓甚名谁,薛前辈知道吗?”其他的,他也不打算多言。
薛筎沉默良久,火堆映照在暴露出白骨的脸上,可怖非常,然而,随后从他口中吐露的名字,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情绪:“蔚非尘。”
其实薛筎并无十成把握一定是那人,但就算仅有一成,他也要牢牢抓住。
殷翊“哦”了一声,火光在眸中跳动,细长的狐狸眼里满是不以为意。
暮秋啸很快便打了两只野兔回来,烤好之后,一只与薛筎分着吃了,另一只殷翊一个人包了。
外焦里内的烤兔子上虽没放任何调料,但异常美味,殷翊更是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虽然每次胃口都很好,殷翊的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消瘦,暮秋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之前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却是一清二楚。
天色微明的时候,薛筎离开之前对殷翊说,距离这座山头西北方向一百里左右,有一个名为盂灵乡的村子,他们可以去找一个叫郭岩的木匠。
“四象居的刺客遍布江湖也就罢了,想对付你们的人或许还会找到月窥,到时寡不敌众,总会失手。郭岩在江湖曾被称为‘一人千面’,能不能说服他帮你们,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四象居是江湖第一的刺客组织,月窥则是近年来才逐渐被人知晓的买卖消息的一流组织,他们的人亦如四象居一样,遍布大江南北,传言称只要你人在江湖,就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线。
薛筎说出郭岩的称号时,殷翊便有了几分猜想。
薛筎将药杵和药臼放进背篓里,背上身:“翘以待。”他拍了拍衣衫,从容自得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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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更深,药铺后院,起夜的药铺伙计还未觉任何异常,后脖颈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不多时,一抹微弱的火光在柴房中亮起。
殷翊靠坐在墙边,忍痛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闻着逐渐浓郁的药香,启唇:“知道我为什么对歆黄鹄说那些话吗?”
暮秋啸扇火的动作一顿,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了殷翊那八个字,胸口莫名其妙地快跳动了几下,平缓呼吸后迅平静,摇头道:“属下不知。”
殷翊扭头看向眼睛盯着火光的自家影卫,心想这家伙估计连情爱的滋味都没尝过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样吧,原本就已经出了一口气,这么一想,更觉惬心。
脸上浮现笑意,殷翊浑不在意笑容让刀疤变得扭曲,又问道:“那你可知歆黄鹄喜欢你?”
暮秋啸眉峰微皱,歆黄鹄喜欢自己?
绝无可能。
他正要开口,忽闻阵阵袅袅笛音传来,清幽婉转,每一缕皆宛如九天之外的玄妙天籁,勾魂摄魄。
听到笛音,殷翊心知不妙,他因为生蛇蛊毒疼痛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暮秋啸却不能,一个翻滚,到了暮秋啸身旁,大吼提醒:“是花念真!”
暮秋啸恍惚一瞬,听到殷翊的声音,他以肉眼不可及的度拔剑出鞘,飞快地在手掌划拉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四流之际,由刺痛感带走了笛音带来的余下昏沉。
他横刀挡在殷翊身前,浑身紧绷,蓄势待。
柴门无风而开,一抹倩影伴随着夺魂摄魄的音律,飘然立于院落屋顶。
来人便是武林四杰中的最后一人,江湖人称“玉笛仙子”,另被奉为武林第一美人的花念真,擅用笛音控制人心,一把迷魂玉笛,纵是武林中心志坚定的高手,也有不少失守心神,被笛声蛊惑后,不需要花念真动手,便会由相伴她左右的司徒天干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