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次和上官奕明决裂时,虽有人关注了他易容后的模样,却毫无动静,而且自从显露真容后,所有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原本的脸上。易容后平凡的样貌,依旧能让殷九霄自由行动。
他以易容之后平平无奇的面貌混在人群当中,收起先前一直挂在脸上的浅淡笑意,混在三三两两的城中百姓中,跟随着司徒家的人一起出了城。
一个时辰后,来到司徒家的祖坟。
属于司徒天干的位置已经挖好,当仆人们将棺木放到地下之时,忽然从天飘下无数白麻纸,惊呼之声响起,好几张纸已经落到了人的手里。
司徒贤一眼看到了纸上字迹,登时目眦尽裂,当他大喊“谁都不许动”时,有一人低沉的声音霎时响起:“人,我杀了。仇,我未了。令子所中千叶鸠霖,龙柏林府继室知一二。”
“烦请司徒老爷帮忙带两句话,不知可以否?”
“二十三载过,犹记白梅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轮迴谷掌门殷九霄亲。”
当落款之人道出时,在场一些人武林人士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口冷气不为这殷九霄之名,是为那“轮迴谷”三字。
殷九霄看着混乱且议论纷纷的人群,随手扔下手中白麻纸,清了清适才变声后不太舒服的嗓子,转身潇洒地离去。
这个时候,谁又会管他这个乍看之下无比普通的百姓呢。
行至半路,殷九霄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不禁弯起嘴角,回头望向从树干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心情颇好:“此事已了,我们去龙柏郡。不坐马车了,骑马过去。”
嵇远寒应了声“好”,将殷九霄脸上笑容看在眼里,却有些担心殷九霄泄露身份之后会给主人带来的麻烦。
不日,殷九霄身为重现身江湖的轮迴谷掌门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凭证仅仅是飘落在司徒家祖坟上方的无数白麻纸。
很多人相信的是殷九霄用名为“千叶鸠霖”的毒毒杀司徒天干,并不相信之上所言的落款身份。
但也不乏一些相信的人。
原先不少觊觎轮迴谷的江湖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大部分也都按兵不动,他们如豺狼虎豹般时刻注意着武林上的风吹草动,只待伺机而动。
对于这些殷九霄或多或少能猜到,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江湖流传最多的除了说他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还开始流传开他的各种画像。
正如此时,他和嵇远寒坐在一家茶铺内休息,听到有行脚商说起最近销路最好的东西。
“正是这武林名人殷九霄的画像。”
行脚商拿出一幅卷轴,一点点拉开展示。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这可是今世名师画家在安襄城城墙旁的酒楼见到殷九霄后,直接拿出画作画的拓本,可谓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只见画上是一位穿着白衣长衫,头戴白玉簪的青年。
殷九霄喝茶的途中看到这幅画,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他嘴角抽了抽,对嵇远寒耳语:“我是长这样吗?”
嵇远寒定睛看了看,连忙摇头:“全然不像。”
要说这画上之人风姿卓绝也没错,可这所画容貌无丝毫男子气概不说,脸上的笑意只显得矫揉造作。殷九霄一双明亮璀璨的狐狸眼更是被画成了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与殷九霄真正的容貌毫无相似之处。
嵇远寒看了这幅画,眉头微微皱起来,忽然眉间被轻轻一抹。
殷九霄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指,一口饮下碗中茶:“皱眉作甚,不就是一幅画嘛。”
他原本想拉了嵇远寒离开茶铺,却听到一名男子说出放浪形骸的调戏之言:“以前我还嘲笑过这殷九霄名不见经传的,怎么称得上‘千两白银’,现在让我叫他‘千两黄金’我都愿意。我买!”
“我也要买!”
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哄抢行脚商手里的画卷。
“我见过殷九霄本人,哪有这般不男不女。”殷九霄微微昂头,一脸嫌弃。
登时,原本要买画的几人停了手,几道阴鸷的目光投向殷九霄。
他一只手摩挲着腰上的佩剑,一只手慢悠悠地往杯中倒入茶水,然后单手拿起茶碗,站起身,对着周遭一群茶客敬了一杯茶:“实不相瞒,在下自认有几分画工,不久前是真见着了千两白银在城墙上的风采,若是不嫌弃,在下现在可以作画一幅,让各位瞧一瞧真正的殷九霄是如何模样。”
有不嫌事大的江湖茶客连忙高喊:“小子,可别口出狂言,要画就画。”
嵇远寒的眼睛都瞪大了,讶异地看向他。
殷九霄对嵇远寒眨了眨右眼,然后走到行脚商那里,问可有纸。
行脚商的生意被殷九霄搅黄了又怎么可能会给他纸,但听了殷九霄聚音成线的密语,眼睛咕噜噜一转,接着大方地拿出了箱子里的墨纸砚。
茶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身白衣青衫的剑客身上。
一开始作画时,一两个人在旁边出嗤笑,认为剑客只是信口开河,原本想着嘲笑一顿。然而画到一半,当宣纸上开始展现一位衣衫蹁跹,手持酒盏而立的青年时,纷纷开始屏息以待。
虽只有一杆羊毫,却在剑客的挥洒下,一个容貌无双,眼带刺目寒芒,薄唇带着轻蔑笑意,锋芒逼人的黑衣青年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