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问,救谁?”
“救了他,便是救了我,所以当然是他。”
那一年,青年因生蛇蛊毒的折磨已显得瘦削孱弱,唇畔白如纸,脸色苍黄没什么精神,但一眼望向倒在地上的侍从时,却是笑得明媚温柔,像是找到了足以保护自己一生自己也要守护一生的巢穴,带着安心与坚定。
一双熠熠生辉的狐狸眼转向薛筎时,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散漫。
这一切在薛筎的眼中,让他一瞬间以为蔚非尘站在了自己面前。
曾几何时,他躲在角落,看到了那场印白梅谋划的与蔚非尘的重逢。
那时,蔚非尘脸上鲜血淋漓,面对在因他的举动愣怔的印白梅后,搂着容貌尽毁的女子,对自己心爱之人笑得瑰丽耀眼,他说:“我啊,只要有你在旁,便是那万劫不复的地狱,也有勇气走一走。绮琴,我带你去我的故乡,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从那以后,那里也是你的家。”
所以,那一刻,薛筎不禁哈哈大笑,笑自己莫名其妙的怀念,笑对方如此坦诚的展露对侍从的真实心思。
所以他才会说殷九霄有,只因生出了与蔚非尘极为相似的怀念。
事实证明,殷翊还真就是蔚非尘的儿子。
自己也算了却这数十年的执念,彻底与见之不忘的过往告别了。
薛筎的背影从殷九霄的视野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殷九霄靠了嵇远寒好一会儿,等心情平静后,转身面向前方凛凛威风的关公老爷,朝关公拜了一拜。
帝关庙内仍有印白梅身上血液的腥臭味飘荡,明明已经和嵇远寒清扫过,实在有些对不住这儿。
于是他虔诚地又拜了拜:“关老爷,多谢借贵宝地一用,我以后走到哪里见到帝关庙定都会虔诚拜谢。”
察觉到嵇远寒看向自己的目光,殷九霄与之对视,他笑了笑:“我若说我信这天地有神明,你信吗?”
嵇远寒毫不迟疑道:“你信,我便信。”
殷九霄的视线在嵇远寒开合的唇畔梭巡了一会儿,感觉到嵇远寒的疑惑和紧张,他指尖骚了骚脸颊,然后让嵇远寒拿出薛筎给的面具。
为了之后一段时间能过得风平浪静一些,这就戴上吧。
当戴上面具后,他看向嵇远寒那张还是有些异域风情,却又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脸,不禁赞叹郭岩的巧夺天工,就是嵇远寒表情有些怪怪的,他歪了歪头:“怎么,我这张脸很奇怪?”
嵇远寒眼神有些犹豫,但因为他问了,所以还是给出了回答,含蓄道:“这张面具过于秀气了。”
殷九霄一愣,忽然一把抓住了嵇远寒的双肩,猛地凑近了对方的脸。
嵇远寒似乎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跳起来,好在及时稳住,梗着脖子让他靠近。
眼前的嵇远寒,同样的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却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殷九霄又在心里称赞这面具,又要忍着偷笑,毕竟嵇远寒被惊吓的模样,有点可爱。
他适可而止,为了不让嵇远寒太过无措,道:“让我看看你眼睛里的自己。”说着话,便看到对方浅棕色的眸子里映出的脸容。
这哪里是过于秀气,分明就是一张女性的面具。
若说殷九霄原先的面貌是雌雄莫辨却因他的气质而不会错认性别,那现在这张脸,就算有殷九霄这气质,也绝对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好你个薛筎。
气极反笑。
殷九霄松开手,蓦地将下巴靠在嵇远寒肩上,以此支着身子,轻轻晃了晃,嗅着近属于嵇远寒的味道,心一点点定下来,脱口而出:“阿寒,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有一道视线盯着他们。
殷九霄微微抬眼,朝着帝关庙的门外望去,草木尽收眼底,周遭除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别无其他,适才察觉到的视线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殷九霄晃着身子的时候,嵇远寒身躯僵硬,如同一块大石板,心底却浮现主人像是在撒娇一样的诧异念头,立即掐灭诡异的念头,有听到主人的话,他有些困惑,可只要是主人想的,他怎么可能会反对,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声“好”。
要是嵇远寒知道之后将要面对什么,他一定会……
好吧,他也无法拒绝都那样对他提出要求的主人。
那一日,关于印白梅诈死到真死的消息传遍江湖。
虽然不少江湖人认为这是殷九霄胡编乱造的阴谋,就是为了损毁林府一家的声誉,甚至是为了铲除武林大会的竞争对手。
但也有人认为若真是铲除对手,这也太明目张胆。
殷九霄没必要建立在让自己臭名昭著的基础上,做这些事。
而且,最近关于司徒天干杀死多人炼制毒药的传言也从江南安襄城传开,隐约还夹杂了司徒天干早就拜了毒无榭为师的消息。
无风不起浪,一些人倍觉司徒天干的道貌盎然。
更觉若真是如此,殷九霄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再繁而化简,归根究底,殷九霄这么做的初衷似乎就是为了给殷绮琴和蔚非尘报仇。加上有人对比了殷绮琴和殷九霄的画像,现两人长相极其相似,更是证实殷九霄他们的孩子啊。这殷九霄如此作为也有了十足的理由。
印白梅是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