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你不是不记得么。”
靳晓捂着脸不让他看,赌气的话从指缝间漏出来:“夫君不一定把我放在心上,但我把你放在心上就是了。”
“原来娘子这般爱重于我。”
裴昱拿出自己一贯的笑容,臂弯揽过她,抱在腿上。
马车辘辘,和风细细,车帘未拉好,一飘一摇的将日光透进车厢内。
“好了好了,不哭。来,包袱放下,这件衣服带去京城,专门打造一架木椸,将它熨烫后悬挂起来,日日都可看见,如何?”
裴昱揉揉靳晓的顶,低笑着吻去她的泪珠:“不哭了。”
若她现在抬头看,也许不会错过对方眼中不经意流露的占有欲,如丛林间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蛇,一旦将猎物咬住,就会不动声色地将其缠住,越收越紧。
他呼吸时,气流贴着肌肤流动,痒痒的。靳晓不自觉往后靠,但被他抱在怀里,腰肢也被紧扣着,并不能退到哪里去。
随后,她惊讶地现臀下挨着的那处突然有了存在感,天气还未转凉,他们的穿着都算单薄,因此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处竟严丝合缝地卡着,好似蓄势待。
如同被放到火上炙烤,靳晓的后背很快就沁出一股汗意。
她屏息怔了一刻,思绪转了转仍未解,于是愕然回眸,不可思议地看自己的夫婿。
她想不明白,怎的她都哭了,他还有这样的兴致。
此时,马车不知为何忽然急停,小帘耷拉下来。失了光线,车厢内变得昏暗朦胧。
裴昱呼吸微促,因欺近了些,鼻息将她面颊上的丝吹得颤颤。
“怎么了,娘子?”呼吸交织下,裴昱早就把她的泪吮尽,软话也说过几句,却觑她又红了眼眶。
——娘子,真是很难哄啊。
裴昱阖住眼帘,掌着她的后脑将人整个儿按在怀里,虽不知道缘由,但还是温柔地道歉:“对不住,都是我的错,娘子受委屈了。”
随后不做声,只缓缓抚着背,为她顺气。
她颈后触之温热,甚至微有汗意,裴昱知晓,这都是为他波动情绪的缘故。
“娘子爱重我,我很高兴。”他喃喃说着,用这一时刻的静谧,尽力把自己体内疯狂叫嚣着的沸腾血液往下压了压。
正是这时,两人才有闲暇注意到,车夫已经唤了他们好几声。
“公子,前方不知为何停着不少车马,拦住去路。”
第o7章
闻言,两人俱是一怔。
“娘子莫哭了,我去看看。”
裴昱整理了一番衣袍,下马车后扫了魏六一眼。魏六已经打听清楚,上前低声道:“来人是衙署官吏及一批学子,应该不知晓公子身份,只是为您送行。”
靳晓捏着帕子擦净脸上的湿意,刚哭过不太方便下去见人,于是掀开帘子的一角安静往外望。
一番见礼之后,对方说明了来意。
领头的正是扬州知州,进士出身,四十好几的年纪才做到上州行政长官的位置,今年正是考功的关键年份,谁知来了一场天灾。
水患无情,大雍上下七州县受灾严重,他这个父母官疚心疾,却一筹莫展,只得连夜召集州内学子,请大家建言献策。
最后还是手底下的文书先生别树一帜,提出导淮入江之法。知州延请专人通宵研究,整合之后将这法子写入奏折,呈交给皇帝陛下,获得大大的赞许。知州并不愿独揽功劳,将这文书先生引为治水大家,问清其名姓籍贯,打算向皇帝举荐,却遭到婉拒。
为此,知州逢人就介绍衙里有一位小裴先生,对治水有着极深的高见,谈论古今也很有见地,更难得的是,小裴先生为人十分淡泊名利。
眼前这些儒生也是慕名而来,趁着裴昱还未离开,争先恐后地朝他提问请教。见他温润而泽,一片和气,甚至还有人恳请他留下信址,若是可以的话,将来去信讨教。
“裴先生真是博闻强识啊,那么在虞河立水则碑的灵感就是来自巴蜀白鹤梁题刻吗?”
“晚生斗胆一问,可否请裴先生为我等列一份书单……”
“裴先生裴先生,眼下南越起了兵戈,大雍兵士水战不利,节节败退,您可有何妙计?”
裴昱被众人簇拥着,随口答上几句。
面上是一以贯之的平静泰然,偶尔付以礼节性的微笑。
过去的十几年间,他曾博览群书,摔断腿之前他也曾走遍京畿的每一处角落,一开始是被母亲逼着读书考科举,后来便是为了逃离令人窒息的家,由此倒是有了些许积累。
那夜衙役寻他帮忙救灾,他也只是因为没经历过水患,受好奇心驱使出的门。
看着男女老少在水中挣扎前行,知州,一个八尺高的大男人,竟摘了纱帽掉眼泪,还乔张做致地朝百姓鞠躬谢罪。裴昱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动容的,只觉得他们拖拖拉拉顾这顾那,不够干脆利落。
至若谈及治水,对他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真正实施起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与其把他捧至高处,不如去敬佩那些顶着烈日开渠的河工,反正换做是他,做不到那般埋头苦干。
裴昱深知自己在世俗意义上来说,心思称得上低劣,性子则是淡漠傲慢。
未料,这样的他在这些人眼中,竟成了多么高尚的、有功于百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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