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惊讶地微微倾身。
可还未及说出什么,傅从初就觉对方虽是震惊的模样,细瞧之下眼波却仍旧四平八稳。
傅从初于是生出不耐,目光也愈渐清寒,直言道:“傅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因此觍颜请二公子助傅某一同寻女。”
说着,拿出自己在岳州请人绘的画像,以及在扬州捡拾的花娘晓晓的招帖。
摊开摆在桌面上,傅从初一移不移地逼视裴昱,眼底凝着墨色,周身隐有愠气笼罩,“二公子也是见过小筠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了十来年,为了她是能够把命豁出去的。”
“这丫头没吃过苦头,也怪我把她宠坏了,性子骄纵些,也不知道这失踪的大半年是如何过来的。”
傅从初说到这里,疼惜地抚了抚画像上女儿的脸。
画像上是展颜笑着的,什么忧愁都不入心一样,可实际情况又是如何,他根本不知。
傅从初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也有所缓和,“在下也不图别的,只盼父女团聚,若对方肯好好地将小筠还给我,我可以不计较,不追究。”
裴昱眸光浅淡,听了这话也无甚动容,静静凝睇画像上的妻子,片刻后才看向岳丈。
“傅大夫于晚辈有再造之恩,晚辈正愁无处报答恩情,”裴昱面上颇为诚恳,“寻找傅娘子的事您大可放心,晚辈定当尽心竭力。”
后又热心地请傅大夫讲一讲来龙去脉,还问是否报官,全然一副操心模样。
将人送走后,裴昱稍稍后仰,靠着椅背,扫了眼这个陌生而又冷清的家,哼笑出声。
第22章
靳晓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几更天,室内陈设也与清潭苑有所区别,显然是一处从未来过的地方。
门窗没锁,靳晓跌撞而出,只在廊下撞见三两个生脸仆从,他们见了她,恭敬地躬身见礼,没有一丁点旁的声响。
“这是哪儿?”
“裴昱呢?”
“你们又是谁?说话啊!”
已入冬月,夜风肃肃袭来,走廊上灯火阑珊,仆从只是低着头作揖,像在连连告罪,却怎么也不吭声,叫人不禁怀疑是否误入了什么怪梦。
又瞥见不远处月洞门外站着几个腰间佩刀的护卫,靳晓唇线紧抿,后脊涔出的冷汗被西北风一吹,凉意砭骨。
肩上忽然一重,随之而来的人声有点熟悉:“起风了,少夫人当心着凉。”
“他们身患哑疾,无法回答您。有什么需要的,同老奴讲,或是写在纸上给他们看。”此人自身后来,一边说一边给披上氅衣,尔后扶住靳晓双肩,不容拒绝地引她往回走。
“何管事。”
靳晓惊惶未定,散乱的丝也被风吹得黏在脸上,认出对方后稍稍松了口气。
她抿了下唇,颇有歉意地开口:“我朋友给你们下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代她们向您道歉。”
何管事一怔,还是头回听主子同她们做下人的道歉。
“裴昱……不在吗?”靳晓试探地问。
“二公子不在,此地名为栖云馆,也是二公子的别院,您且安心住下。”
竟是换了个地方禁锢她。
这叫人怎么安心呢?
靳晓模模糊糊记起,裴昱离开后,正是何管事进来喂了她一颗黑丸称是解药,那么想必床榻间她不堪的模样也被何管事尽收眼底了。
“何管事。”
不知对方是否动了恻隐之心,靳晓抬步往前,一把握住何管事的手。
其实不用特意去挤眼泪,一想起裴昱的恶行,心头便涩然不止,靳晓抬手拭了拭泛红的眼尾,像在强压泪意,“您应该是看着裴郎长大的,这么多年也有情分,莫让他一错再错了。”
风声呼啸的庭院里陷入死水般的冷寂,唯有细细可闻的啜泣声。
“老奴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何管事移开视线,盯着一片虚空,木然地说:“夫妻两个拌拌嘴是常有的事,老奴到底是下人,不好置喙,少夫人若有什么委屈,还是等公子回来再说罢。”
靳晓动作一顿,乌眸含泪看向对方,“可他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啊,再说了,这世间哪里有丈夫给妻子下那种脏药,还要妻子体谅的道理呢!”
“何管事,”靳晓又一步道:“您也知道开了年裴郎就要科考,他龙章凤姿,名声贵重,将来名列前茅入了馆更是会有一番大作为,而我出身烟花柳巷,又无亲无眷,对他的仕途没有助益不说,还可能成了他青云路上的绊脚石。不若,让我走吧——”
何管事眸光一闪,回避身侧灼人的视线,闷声打断:“天凉,少夫人进屋吧。”
说罢,也不去看靳晓的反应,只找了两个哑婢过来,她们像是有武艺在身,一人一边架起靳晓,直往里去。
不多时,何管事亲自送了姜汤。
靳晓坐在窗边默默垂泪,未置一词。
“少夫人可能不知道……”何管事放下姜汤却未离去,汤水氤氲热气。
嗓音也像是被熏蒸了一样,柔婉了些,“老奴是家生的奴仆,意思是,全家人的生计都系在显国公府,全家人的生死,也都拿在二公子手里。”
何管事看着委顿的小娘子,不禁把声音放轻了些,“栖云馆与清潭苑不同,是二公子的私产,郡主、国公爷、大公子都没来过,甚至不知道栖云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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