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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从初听见有人跑动,急促的步履使得木质地板微微震动。
才把病足遮好,便见女儿如?失群的小羊羔朝他扑来,傅从初抽出双臂,反搂住女儿,心头一阵涩然,愧疚又心疼。
阔别重聚,父女俩竟是谁也没开口?说话?。
傅筠终究没有绷住泪意,埋在爹爹怀里小声?啜泣了好一会?儿。
换气的间歇闻到一股苦涩的汤药味,她微怔了怔,旋即整个人弹起来,站在床边急问?:“爹爹,我是不?是压到你了?你疼吗?表哥说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了?严重吗?”
面?对女儿一连串的提问?,傅从初只给出“没事”二字作?为回答,傅筠自是不?信,这大白天的爹爹却躺在床上,怎会?没事呢!
傅从初见女儿髻微乱,还蒙着些许雨珠,便将?她召到身边,拿帕子细致地擦拭干净,又替她理了理搭在脸颊上的碎。
余光无意中瞥见衣衫掩着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傅从初心中一窒。
来龙去脉在信里已经听小筠说过一遍了,他现在只恨自己失职,没守护好女儿。
想当初女儿和照野的婚事他都不?怎么乐意促成,小筠吵着要成亲,他也说再留她两年,为的就是让小筠有时间仔细想清楚,别像她爹娘一样?,婚姻成了被逼无奈和将?就为之,最终落得和离局面?。
想到这里,傅从初暗自叹息。
皇后还不?知小筠在她回京后过于伤心,出于大脑的自我保护,关于那一段记忆小筠完完全全忘了个干净。
每每有人提及,小筠总以为阿娘早逝,而他担心小筠再受刺激,便默认了。
现如?今皇帝跟皇后夸下海口?,接他们父女俩入宫,真是不?知该如?何让小筠接受自己娘亲还活着,且是中宫皇后这件事。
至于裴昱——
向来仁善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既然小筠已经安全脱身,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不?用?再顾忌,是时候让裴昱付出代价了。
第35章
傅筠从父亲怀里抬起头来,很不好意思地现自己把爹爹衣裳都哭湿了,也因这?么一瞥,她忽然怔住。
爹爹穿着打扮向来简朴,此刻也只是穿了件半旧的衫子,胡茬打理过,干净整洁,一切和在家时差不多,但就是有种突兀的感觉。
视线慢慢扫过这?间屋舍,终于知道别扭在哪儿了——门栏窗槅细心雕琢,屏风木榻也富贵华美?,就连幔帐都是用价值连城的鲛绡制成,更别说这?座别院的位置所在,完全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租赁得起的。
而爹爹却在此处养伤……
傅筠眨了好几下?眼,才压下?置身金玉堆的不适,故作轻松地问:“这?里是外祖家的别院吗?”
傅从初心底暗叹一声,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实?情告知女儿?罢。
于是傅筠像小时候听睡前故事一样,拣了张小杌子?坐在床边,两手托腮。
尘封已?久的往事一旦开了头,吐露起来并没有想象的难。傅从初从头至尾都神色平静,直至说到自己是个平庸之人,不讨夫人的喜欢时,觉女儿?刚止了泪的眼睛又泛起湿意,他犹豫着伸出手,一点一点为她拭泪。
“抱歉小筠,对爹爹很失望吧?”
傅从初深知女儿?自小身处的环境过于简单,村里甚至很多人连识文断字都做不到,而他也因此总被人吹捧学识渊博,女儿?便?总是觉得自家爹爹最厉害,无所不能。
可实?际上,他是个连妻子?都留不住的无能者。
谁知女儿?泪盈于睫,摇头看着他说:“爹爹才不是平庸之辈!”
“爹爹教出了很多大夫呀,他们多数人家贫,你或贴补他们,或不收束脩,那么多人学成,还?有的走出岳州来到大雍各地,就像我在宋州碰到的刘叔,他们都是能独当一面,给人开方医病的大夫了,手底下?不知挽救了多少条人命。爹爹的医术和医心帮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怎会平庸无用呢!”
傅筠眼角润着泪珠,随手抹了把,继续道:“以前我年?纪小,听各色人等唤爹爹师父,明明有人年?纪是差了辈的,却也毕恭毕敬,我只当好玩呢。可是,可是我现在知道了。爹爹,我入京的那天,在路上遇到三两个流浪艺人……”
他们身上挂满锣、鼓之类的打击乐器,以卖艺为生,不光会这?些,精通的可多了,随时都能进行表演。
“还?有倚红楼的姐妹,她们之中?有些人其实?很有乐舞天赋,若善加指导,想必很能有所作为。”
“不管是流浪艺人还?是花娘,他们缺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而爹爹的弟子?也是同样道理,若爹爹通医理却不愿意授之以人,或者拿高昂的束脩拦住他们,那不就可惜了他们的天赋,大雍也就少了好多位良医么?”
说到这?里,傅筠稍缓情绪,带着些许哭腔道:“爹爹还?一直没放弃寻我,吃了很多苦头。都是女儿?不好,害得爹爹受伤。”
她目光移向爹爹隐在被褥下?的腿,很难过地问:“是裴昱的人伤到了爹爹,对不对?表哥支支吾吾不肯跟我说实?话,他说爹爹没什么大碍,我不信……”
傅从初听了女儿?的一番话,心思略有些怔。
其实?她甫一进来他便?现了,时隔一年?未见,小筠褪了不少青涩与稚气,容色更佳,方才他只当这?是嫁了人所致,但其实?小筠离开他、离开岳州之后,实?打实?长了许多见识,也有了自己的思考,身陷花楼,她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谋求生机之余还?能现他人的长处,实?在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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