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面有不虞,手掌捂上心口,隔着衣服感受那朵干花的存在。
身旁大夫却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手指直接搭上他腕部?脉搏,没一会儿嚯了声?,“你不还是贵公子吗,身子这么差啊?那你这难搞了。”
大夫毫不客气扯开裴昱衣襟,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你心口真有伤啊。”
看了看裴昱脸色,大夫咧嘴笑:“你媳妇捅的?”
见他默认,大夫啧啧摇头:“那她对你留情了,同是大夫,我们最知道扎哪里能够一击毙命,她这……又是偏了又是浅了。”
“你说什么?”裴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第39章
裴昱抬头,与对方眼中的戏谑对上。
尔后?大夫嘿嘿笑开怀,就连脸上的褶皱都填满愉悦:“原来你还有其他表情啊,那怎么成天?冷着脸?”
知道自己被戏耍,裴昱也没?恼,只?是唇角无?意识下压,冷眼睇他:“什么是情志病?”
大夫抬抬下巴,示意裴昱看那个反复拍打自己肩膀的男子。
“明明知道这庙里没?有蜘蛛,但他还是隐隐有那股被蜘蛛附着的感觉,所以会不断去擦拭、拍打?、确认,这毛病其实古时候很多名人?也有,《汉书》记权臣霍光出入殿门时每个步子须得一样长,不然他心里不舒服。又?有一书法家,穿戴衣物、服时总要调整几十次,反复确认后?才出门,真正出门了?也反复揽镜自照,把衣领袖口以及自己的鬓整理得一丝不苟。”
“这毛病其实有偏执和洁癖在里面,但我又?觉得有所不同,暂时还没?命名,至于情志病么,那是因为有些人?病是与七情的刺激有关,例如癫狂、不寐、郁证等。”
“但现在这世道,很多人?得了?病没?钱就医,光用些土方子对付,哪里还有闲工夫去了?解情志病啊,他们?要么当作一时半会儿的心情不好,要么当作遇上不干净的东西,找人?驱邪。”
说到这里,大夫仔细瞅了?眼裴昱,指肚又?搭上他腕脉,裴昱也很配合,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对视时不约而同开口。
——“好小子,你这不仅满身外伤,还有情志病啊!”
——“帮我治病。”
大夫撇嘴哼了?一声,低头收拾自己的记,嘟囔着:“什么口气啊,贵公子求人?这么生硬的吗。”
裴昱眉梢微挑,转过身给药炉扇风,丝毫不着急的模样。
大夫在原地磨磨蹭蹭半天?,终究是求知欲占了?上风,主动?凑到裴昱身边说:“行,我帮你治,但你得让我每日观察记录。”
裴昱轻颔算是同意,两人?也互通了?姓名。
气为百病之?长,血为百病之?胎,尉迟大夫想要治疗情志病,还先得把裴昱的身体给调养好了?,因此?一路上不管是投宿还是赶路,两人?都呆在一处。
他们?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双怪人?,一个懂医一个心机深沉,其他囚徒在他们?手里吃过几次亏就不敢再轻易招惹,一个月很快过去,总算抵达宿州。
流放之?人?到了?地方之?后?或为差,或为奴,裴昱进士出身,又?因圣上早有吩咐,很快便被指派跟随河堤使?。
早在先帝时便因河堤屡有决溢,命各州长吏为本州河堤使?,其下又?有本州通判充河堤判官,因此?裴昱连个吏职都混不上,顶多算幕僚。
当然,这比起其余囚徒为奴为仆天?天?在河上道干活,要强得多。
裴昱来时恰好赶上栽树挖河的收尾期,河堤使?、河堤判官每日忙得团团转,他们?对裴昱的背景有所耳闻,皆心知肚明这所谓流放不如说是“下放”,与那些个酸儒被贬谪是差不多的意思,而非重在惩罚。
甚至比起前途无?望的酸儒,这裴二公子起复可能性要高多了?,由此?整个衙门对他的态度很微妙。
去年那次水患宿州也受灾严重,衙署因此?堆积了?不少?公文,待人?整理,知道裴昱不仅通墨,还是探花郎,这活儿就摊派给了?他。
官吏原没?抱太大指望,但不出一旬裴昱便全部整理好,并对淹泡了?的典籍经卷进行简单修复,此?外,还抽出空跟随河堤使?巡视河道。
众人?这才知道裴昱对治河极有见解,人?也不娇气,能挥铁锹,也能泡泥水。
而裴昱总算明白元亨帝的良苦用心。
命他为幕僚,并非因家世厚待,而是希望他把心思放到河务上,也算是一种“人?尽其用”吧。
几个月来,裴昱在顺应天?时的基础上又?主张河道、运道共同治理,因势利导,有了?很大收获。
今年春夏宿州附近恰好没?有水患,但也不能松懈,要在农闲期有大量劳力的情况下,把修筑堤坝、巩固堤坝做到极致。
这夜,裴昱踏出官署时,神情有点恍惚。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遥想去年中秋还与傅筠耳鬓厮磨,今年竟分散两地。
裴昱阖上眼眸。
河务上还有很多未尽事宜,不该在此?时想她的。可思绪根本由不得他控制,总是飘啊飘往岳州的方向去。
裴昱习惯性抚上心口,却?摸了?个空。昨晚忙了?通宵,匆匆换上衣服就出门,竟忘了?带那朵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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