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贺良心念一动,眸色微沉,“今晚刚好没什么事……”
“Bert,刚刚生了什么?我在洗手间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裴晓汐正巧从洗手间回来,边走边招呼道,见到黎煜面前的顾贺良不由地一愣,“哇……你们认识呀?”
黎煜道:“今天算是认识了。顾老板,我做东挑个地儿?”
顾贺良瞟了一眼站在黎煜身边的裴晓汐,模样很漂亮,打扮也很时尚,却怎么看都和黎煜不甚登对。
顾贺良忽然改了口,“抱歉,临时想起今晚确实有些不便。改明儿我请您吧。”
黎煜不疑有他,只是有些遗憾地和顾贺良互换了电话号码,道别离开了。
出了嘻缘社相声剧场,黎煜和裴晓汐走在黄昏的三里屯街头。灯光已经在晦涩的夜色中亮起,映得人影绰绰,迷乱了白昼的清规戒律,是模糊的欲望逐渐升起之时。
裴晓汐侧头问道:“三里屯这么繁华,晚上带我吃什么?”
“这附近有家我常去的餐厅,带你去尝尝?”
“好啊。是什么菜系?法餐还是日料?”
“都不是,去了你就知道了。”
黎煜带着裴晓汐穿过光鲜亮丽的大厦和广场,钻进了一条灰败的小胡同,在一座歪歪扭扭的小牌子前停下了。
“阿荣饭馆?”裴晓汐隔着门帘就闻到了里面浓呛的油烟味,还有吆五喝六的声音吵异常吵闹。
“别看有点破啊,好吃得很,就这种苍蝇馆子的京菜味才叫正呢。”黎煜为裴晓汐推开老式塑料门帘,大熟稔地喊道,“刘叔,我带朋友来啦,老三样来一份!剩下的您挑鲜的做!”
老板粗犷的声音从后厨传来,“妥嘞,黎小爷您自个儿找地儿坐吧!”
裴晓汐用纸巾去擦木头长条板凳的一角,倒也擦不出什么东西来。因为这些桌椅浸泡了太久的油烟,表面都挂着一层油光,早就合为一体不可分割了。
她小心翼翼地拢了裙摆,“也没个菜单吗?”
“刘叔这儿大多数都是老主顾,想吃什么直接报菜名,或者交给他随便做,保证怎么都好吃。”
在等菜的间隙,裴晓汐道,“我后来查了查才知道,这个顾贺良可真不是一般人。你知道他的微博粉丝有多少吗?一千多万啊!”
“这么多?”黎煜掏出手机,搜了顾贺良的名字,点进了他的微博账号。头像是一张中规中矩的单人照,简介也是相当简洁的“嘻缘社相声演员”。
顾贺良的账号里只有一些演出信息,从来不日常,也不会和粉丝闲聊。所以粉丝要是想知道点什么关于顾贺良的生活,都得在嘻缘社其他人的微博里用显微镜去找。
黎煜道:“顾贺良长得这么帅,唱得又好,当个明星演员,岂不是赚翻了?接两条广告就比说一年相声赚的钱还多。”
“他是嘻缘社少班主,整个剧场都是他家的,才不缺钱。人家说相声是为了扛起自家牌匾,那叫家业传承。你呀,眼界高一点,别一心向钱看,太庸俗。”裴晓汐佯装嗔视他一眼。
“这点我承认啊,我就是庸俗。”正赶上刘叔来上菜,黎煜给裴晓汐递了筷子,“一块牌匾不管吃喝,对于我来说还不如一盘京酱肉丝重要。来,卷个饼吃。”
“和你说不到一块儿去。”裴晓汐夹了口菜,继续滑她的手机。
刘叔上完菜并没有立刻回到后厨,而是和黎煜就着这个季节的时令菜讨论起来。
“春季肯定要吃嫩笋,来盘鲜笋炒腊肉,溜儿鲜!”
一旁的裴晓汐像是现了什么大6似的,“Bert,顾贺良以前好像和你在一个高中哎。”
但刘叔的大嗓门完全把裴晓汐的声音盖住了,谁也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
只有刘叔两口子在后厨忙活,上菜度却很快。除了黎煜所提的老三样儿:京酱肉丝,炒合菜和蟹黄鱼翅,刘叔又专门为他们加了道嫩笋炒腊肉和菠菜粉丝牛肉丸子汤,主食是槐花麦饭。他们家菜码又大,这统共四菜一汤一主食,是俩人玩命儿也吃不完的量。
更别提还有个要注意身材保证饭量的裴晓汐,每道菜尝一尝,礼貌地夸赞了一番,就放了筷子。因此,虽然黎煜自认为很努力地在战斗了,但饭菜还是剩了一多半。
黎煜走到柜台前,从里面掏了几个塑料盒,冲后厨喊道:“刘叔,我们吃完了,账您给记着吧!”
刘叔拿抹布擦着手撩开帘走出来,“得嘞黎小爷,今儿的菜味儿可还成?”
黎煜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刘叔的手艺哪天不行啊?三里屯有您真是了不起!”
“嗐,甭在这儿跟我贫了,忙去吧!”刘叔挥起抹布作势要打他,却在空中临时拐了弯,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
黎煜拿着塑料饭盒回到桌前,把剩下的菜都打了包,对裴晓汐说,“走吧,去舞室。”
裴晓汐看他拎了一大袋子剩菜,“菜就这么留着,你一个人明天再吃?”
“不是,我和我奶两个人。”黎煜拍拍沉甸甸还带着热乎劲儿的塑料袋,“够吃。”
裴晓汐不吭声,跟着黎煜钻出了低矮的小饭馆。一出门望去,便是不远处三里屯流光溢彩的商场大厦,仿若虚假的世界。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七八个人从另一侧的胡同拐了过来,正是嘻缘社那几位刚亮过相的演员。其中顾贺良带着口罩和帽子走在最前面,帽檐压得很低,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