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决直直盯着那枚平安扣,再一次鬼使神差地,将手腕缓缓送到脸前。他放轻了呼吸,仿佛能嗅见她的香味。
再更如同被人蛊惑一般,他轻轻地吻在那枚平安扣上。
萧决深呼出口气,重躺下,再次入睡,度过后半夜。
第二日天亮没多久,萧决已经起来,十五进来伺候。
“师父呢?”
太玄子一向休养生息,倘若没什么事,一觉要睡至巳时。萧决问罢自己也反应过来,又不必十五答复。
“没事。”
昨日结了舞弊案后,淳安帝甚为欣喜,在朝上当场嘉许萧决,朝臣道贺,跟着夸赞许多。三皇子萧成俊看在眼中,心中不满至极,谁不知道这是淳安帝为了太子铺路,何况此案哪有什么技术含量,萧成俊只觉自己若能上,定然也能如此出色,并且比萧决更快。
下朝之后,几位皇子恰好遇到一起,向萧决道贺。萧成俊不愿再虚伪恭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么简单的案子,大哥用了这么些时日,真是细致呢。”
他说话阴阳怪气,绵里藏针,也不是一日两日。萧成俊与萧决不对付已久,其他人见怪不怪,只当没听见,道贺完各自寻了由头离开。
最后只剩萧决与萧成俊。
萧决眸色一冷,紧紧盯着萧成俊,萧成俊冷哼了声,“怎么?你又想动粗?”
他看着有气势,但心里还是怵萧决,因此甩下狠话便拂袖而去。
待走出几步,便与身边的侍从抱怨:“切,难道本王就没有比得过他的么?”
侍从心中凛然,这才到哪儿,人就在身后,他们王爷殿下这么说话……
“自然有,王爷与王妃恩爱和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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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决回东宫时,四处张望一番,十五看在眼里,还觉奇怪。
“殿下,您找什么呢?您丢了什么东西么?”
萧决收回视线,“没什么。”
太玄子今日起得更迟,待萧决回来,才刚从房中出来。萧决走近,唤了声师父。见他这样,方才一看,便知他今日未请陈嫣过来。
太玄子懒洋洋地舒缓筋骨,似乎已经将他看穿,“找人啊?现在去请呗,时辰尚早。”
萧决起身,看着太玄子。
太玄子悠悠从他身侧走过,唤了声十五,“去,请我二徒弟来。”
十五笑嘻嘻地应下,立刻去做。
没一会儿,陈嫣便到了。
她今日穿了身天蓝色的百迭裙,如同一只雀鸟,清可爱。今日天气又惠风和畅,碧蓝如洗,阳光明媚。她站在宫门之下,萧决从高阶望过去,只觉得惊艳。
陈嫣一进宫门,便与萧决挥手,迈上台阶后,又恭敬朝太玄子鞠躬,声音清脆悦耳:“师父好。”
太玄子嗯了声,让她起身,又唤十五:“十五啊,你别傻站着呀,快,让人去准备些吃的喝的。”
十五哦了声,一溜烟下去了。
太玄子捋了捋胡子,道:“昨日算是我们的见面礼,所以没什么事情让你做。但今日便是第二天了,既然为师收你为徒,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这样吧,今日你要抄写些经书,你可能做?”
陈嫣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点头:“好呀。”虽然她没太多才华,但是抄写嘛,照着抄就好了。她还是会的。
太玄子满意地嗯了声,让人去自己房中拿了卷《南华经》,又命人布置好纸,送去殿中。十五那边,吃的喝的也一并送来。
殿中萧决原就有一张紫檀案桌,便命人加了一张小些的黄花梨桌过来,摆在萧决对面不远处,二人中间放了张圆几,上摆些瓜果盘与糕点盘。
太玄子道:“你离开之时,将东西交给他们就好。”
陈嫣嗯了声,其余人都退出去,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太玄子贴心地说,如此一来,萧决便不会耽误做自己的事。
萧决抬头,看向对面兴致冲冲的少女,心道怎么可能不耽误,这可耽误极了。
不过萧决其实也没太多事做,淳安帝正值壮年,一切政事自然由他主理。萧决虽是太子,其实不必做什么,只偶尔淳安帝兴起,让他历练,接些大事。舞弊案后,他又清闲下来。
萧决从案桌上找出本书读,书页没翻几次,眼倒是抬了数次。
对面的陈嫣一次也没抬头看他,萧决抿唇。看着她大有撸起袖子干的架势,又是将纸张压平整,又是将经书摆放好,又正儿八经地调整了自己握的姿势。
识文断字,她自然是学过的,虽学得不够深,但已经够用。陈嫣拿着狼毫,蘸取墨水,而后照着经书抄写。
瞧着有模有样,萧决无声轻啧,低头看书。他看进书去,也不知过去多久,想起陈嫣,再一抬头。
她已经毫无兴,眉头皱着,双腿歪着,整个人极没坐相。手中的狼毫已经叼在了嘴里,另一只手撑着自己下巴,眼神恹恹。
好难抄啊,写字太难了。陈嫣咬着端,没注意抖动尖,墨汁霎时飞溅。她惊呼出声,慌忙闭眼,松开了牙。狼毫从桌上滚落,落在她衣裳上。
“啊啊啊啊啊啊!”整一个手忙脚乱。
陈嫣猛地站起身来,完蛋了完蛋了,回去要被骂了。她拿帕子去擦抖落在裙子上的墨汁,可墨汁未干,被她一擦,反而黑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