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托恩家要取代温莎家成为的王。
可克拉在众人的唉声叹气里听出他们并不关心坐在黎明城堡王座中的究竟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他们只希望这些与他们无关的权力更迭不要打破生活的平静,更不要引起什么战火。
旅店老板娘一脸愁容坐在吧台后清算着最近惨淡的收入连连叹气。
“你最好不要出去。”老板娘瞥了克拉一眼:“虽说没有戒严,可满街都是士兵,穿一条街要被盘查好几次。想吃什么叫人给你做就是了。”
克拉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好的,十分感谢。”为了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他老老实实转身回到二楼的客房里,冬季无人的街区一副萧条的模样。所有的军队都集结在远处的广场上,整装待。
流言许多,克拉这两日听了也有三四个版本。有人说峡湾地领主托恩公爵夫妇已经丧命于王都,有人说王女已经被挟持,只等军队一到王座就要改姓了。当然,也有人提到龙。
困在旅店里的人百无聊赖喝着劣质葡萄酒,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麻烦过去还要多久,钱需得省着花。
“我听说是龙选择了托恩家!记得军队从海上回来的那天吗!有人说在海上听到了龙的鸣叫声。”
“什么龙,这种鬼话你也相信,一听就是托恩家故意放出的谎言。毕竟他们希望事出有因,名正言顺。”
“闭嘴吧。你们喝太多了。”老板娘强行收了他们的杯子。
克拉换了一身黑衣黑裤,将头编成麻花盘在脑后,趁夜悄悄摸到街上。巡逻的卫兵一队三四个,克拉小心翼翼地踩着屋瓦,追在他们后方。终于,其中一人落单摸到巷子里小解,克拉神不知鬼不觉落到他身后,一记干净的手刀直接将他放倒,换下了那人的头盔和轻甲。
出了巷子,克拉追到转角跟上了巡逻小队,差不多到了换班时间,他们回到领主府邸前支满了帐篷的广场。他闭上眼睛竖起耳朵,用心听周围一群一群人地窃窃私语,试图找到线索。
刚换了班的巡逻卫兵们围成圈守着一锅热乎乎的甜菜根南瓜汤抱怨着什么。
“太可怕了。听说那人被烧的骨头都不剩。”
克拉听得后脊凉手心冒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凑近那个方向,看到当中一个有些年纪的人抱着头盔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真的是龙?你亲眼看到了?”周围的人明显不信。
“你小声点。地牢守卫的都是什么人,哪里轮得到我。我是看到那些亲卫的伤口……啧啧,这么大的牙印,手臂都穿了!”老兵在自己胳膊上比划了一下大小:“熊都没有这么大的嘴巴,这么长的牙!”
克拉浑身僵硬地坐在他们外圈,捧着一碗甜汤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既然烧的骨头都不剩,你又怎么知道死人了?你以为是在给孩子们讲鬼故事呢!”有人提出质疑,大家一阵哄笑。
“别笑啊!你们没现威廉不见了么!两天前我看到他夫人和女儿被请进了主宅。门口的人偷听到是两只龙打了一架,威廉是被波及到的。简直是太倒霉了。”那人煞有介事:“你们可别不信。”
“我看你是偷喝酒了吧!哈哈哈哈。”
“放屁!”被质疑嘲笑的人脖子涨红脱口而出:“我表弟就是亲卫团的!他亲眼看到一只龙被另一只一巴掌穿了心!那天烧死的威廉离他不到一米远!”
“行行行,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声点。我们信,我们信还不行么。”众人七手八脚将人遮着嘴巴拉进帐篷。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克拉一个人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手中的甜汤,昏暗中甜菜根的颜色就像一碗浓稠的血。
“嘿,你要是不喝就给我吧。”旁边的年轻人夺过了克拉一口没碰的甜汤,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你是哪个队的?看你眼生啊?”
克拉回过神,心里一慌:“我……”
“和我一样是被抓来充数的吧?你家在哪儿?”对方似乎只是想在无聊的等待中打时间,并未在意到克拉脸色惨白。
“玛格莉兹。”克拉知道的地方并不多,附近也只认识那一个镇子。
“我也是从那被抓来的!我在那儿的驿站打工。”年轻人搓搓鼻子,重扣回了头盔:“不过托恩家这次是下了血本,来就给三个金币呢。去王都走一趟,可以给我妹妹置办些像样的嫁妆了。”
克拉满脑子都是希尔和芙蕾的事,对于年轻人的碎碎念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他只想知道那人说得几分真,希尔究竟安不安全。
熬到后半夜,帐篷里的士兵们都睡了,鼾声此起彼伏是很好的掩护。克拉装作去方便的样子,迅穿过广场,绕到了主宅后的建筑。这里守备森严,卫兵们的铠甲也大不相同,看样子是那些人提到的亲卫团。
建筑只有一层,附近的石砌地面十分平坦,下方应该就是地牢,希尔他们八成被关在下面。虽然迫不及待想见他一面,但克拉心知肚明自己这一闯一定是有去无回,所以在安排好后路之前他不能冲动,如果连他都被抓住,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翻墙离开,跑回小巷子,被打昏的人已经不在原处了,搜查时早晚的事。克拉检查了头盔里并未留下自己的丝,迅扔掉轻甲返回旅店,趁四下无人爬上二层的窗子翻进了漆黑的屋里。一闭上眼睛,克拉眼前就会出现那人描述的画面,希尔被芙蕾的爪子穿透了心脏,鲜血喷涌而出。他再不敢合眼,就这样瞪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