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歌和贺兰告别老人,正要出门,忽然屋里的电话铃响。老人丢下客人,飞快奔回去抓起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
老人怔一下,立刻大声叫着江明的名字,半天过后,那边才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1dquo;江明一定上了山,他又去看杜云了。”老人说。
山是青龙山,沿着山脚的小路绕到山的西侧,这里,就是当地人说的后山。后山有水泥路,迂回曲折,直通到山顶。站在山下抬眼望去,可见从山顶到半山腰,密密麻麻生满了白色的&1dquo;蘑菇”——这里是猫城最大的公墓群。
车子缓缓爬行,停在半山腰的山门前。秦歌与贺兰下车,拾阶而上。
墓群像梯田,一层层整齐排列。这时暮色渐涌,山林间飘荡着淡淡的暮蔼,墓群静悄悄的,无声却依然庄严肃穆。走在这里,你必须屏气凝息,怀着谦卑恭谨的心态,因为最终它必然是你的归宿,无论你走得多远,始终都要回来。
仰面朝天躺在一块墓碑前的青年就是江明,他丝毫没有留意悄悄走近他的两个警察。他依稀记得自己这样躺了很久,肚子很饿,身上很凉,但他还是希望永远这样躺在这里,不用说话,不用思想。
秦歌和贺兰看见江明,心里都有淡淡的怅惘。他们的目光落到江明身前的墓碑上,却蓦地身子一震,贺兰甚至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来。
杜云的墓碑跟边上的没有任何不同,除了上面的文字。但这时候,墓碑上却粘着张黄色的纸片,纸片上紫色朱砂绘就的图案,赫然正是一道再生符。
这已经是秦歌第三次看到这种符:第一次是杜刚临死前用指甲划在自己的胸膛,鲜血淋淋,诡异而凄惨;第二次丢在死者谭川的身上,而谭川的死状,酷似疤面杀手杜刚作案的手法。现在是第三次见到再生符,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躺在地上的江明,就是杀死谭川的凶手?
——谭川从他手中劫走了他爱的女人,这足以成为他杀人的动机。
——他的父亲说他昨晚一夜未归,那么他便具备了作案的时间。
——他终于为杜云报了仇,但杀人的刺激,又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所以,他才会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秦歌慢慢靠近江明,看到他的眼睛圆睁着,眼中有泪,但眼神却一片茫然,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已经站到他的身前。他有些诧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的眼皮连眨都不眨。这时走过来的贺兰奇怪地&1dquo;咦”了一声,手伸到他的鼻间,现气息微弱。
车子疾驰,向着市区的方向。此时暮蔼渐浓,远处华灯初上,风从车窗里涌进来,却仍然吹不散秦歌与贺兰心中的燥热。
如果江明真是杀死谭川的凶手,那么,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又破了件案子,而是去了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但这注定只能是种美好的愿望,车行中,贺兰偶然回头,只是想看一下躺在后座的江明,却现他的头后仰,衬衫的领子盖不住脖子,露出上面清晰的一道印痕来。
秦歌正开着车,蓦然听到贺兰叫一声,吓了一大跳。车子嘎然而止,秦歌回身,看着江明脖子上的印痕,一时间竟看得呆了。边上的贺兰沮丧地回过身来坐下,却听到秦歌这时出低低的一声呻吟。
该死的头疼又作了,秦歌只觉得脑袋里有股灼热的力量在冲突,因为找不到一个宣泄的缺口,所以它们好像随时都要炸裂开来。
如果这时候江明能够说话,并且向秦歌讲述昨夜生在他身上的事,那么,只怕秦歌的脑袋,真的要爆裂开来。
江南经历的事,绝对匪夷所思。
他见到了死去的杜刚——已经死去的疤面杀手,复活了。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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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有个联谊会,一直到中午才结束。会务组的人陪着七八十号老头老太在宾馆里吃了饭,收拾家伙回到公司已经两点多了。小安到会务组刚坐下,便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小安挺奇怪的,谁会写信给她呢。
她不经意地拆开信封,蓦然间,她身子绷紧了,脸上随即露出惊慌的神情。她向四周看了看,几名同事都在忙自己的事,谁也没有注意她。她低低喘息了一下,将信封抓在手里,站起来径自出门。
在洗手间,小安把门锁上了。这时,她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激动。信封就摆放在镜子前的水池边,小安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它,身子都有些轻颤。小安的眼睛里有些愤怒,但她的颤抖显示她还很恐慌。那个信封此刻好像带着浓浓的邪恶气息,它用魔力一瞬间便抽去了小安体内的精魄,让她看起来简直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信封里除了一叠照片,还有一封信。小安颤抖着飞快地把信读完,立刻将它们撕碎揉成一团扔到马桶里。接下来,她开始一边流泪,一边非常小心地将那些照片全部撕得粉碎,全部冲进马桶。
照片不在了,但照片背后却还有一只魔爪,小安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哭泣的羔羊,那只魔爪就要把她撕得粉碎了。
本来以为杨义已经死去,噩梦便消失了。没想到,一切仍然在继续。
小安觉得心里有一股愤怒的力量在汹涌地激荡,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聚满力量的一只拳头,却不知该击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