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业骂道:“少胡说,少爷那叫,那叫消遣,对,消遣……”
又扭头对秦放鹤一本正经道:“饿达说过,吃喝嫖赌抽,前两样就罢了,后三样那是一点也沾不得,人家知道你有点钱,就下套,任凭万贯家财也不够一宿霍霍的……”
所以玩了两次斗鸡和斗蟋蟀,有人察觉到齐振业是头肥羊之后,他就再也没往那些地方去过。
他自认没太大自制力,所以干脆就不碰,眼不见不馋。反正齐家在县城租的宅院贴近县衙,只要他自己不去,那些人就不敢主动找上门。
齐振业说得冒汗,忙把话题扯回到陈嘉伟身上,“依饿看,那小子不是管不住荷包带,就是管不住裤腰带。”
说着,摇摇头,“没有好儿!”
秦山好奇,“可他也实在不大像有钱的……”
虽然陈嘉伟整天虚张声势,弄了各色东西炫耀,但县学里多的是家境富裕的,两边一比较,真穷假富,一目了
()然。
他花得起嘛?
哦,也不对,陈嘉伟是廪生,每月有朝廷给的一两银子呢!
不用齐振业说,秦猛就把这几日的收获讲了,“那种地方,有什么花得起花不起的,左右两面都是当铺,里头还有赌场的人专门放高利贷,人一旦赌上头,哪管三七二十一……”
银子没了就当衣服、配件,还有房屋祖产,再不济,还能把人拉出去卖了。
朝廷虽禁赌,但屡禁不止,每每收缴一回,下回他们就能换个方式卷土重来,十分头疼。
秦放鹤皱眉。
若果然如此,回到县学后最好敲打敲打陈嘉伟。
倒不是滥好人,实在是这一批里已经出了个没脸的郭腾,若再闹出什么丑闻,大家都面上无光。
“回头你们再巡街的时候,多留意着些,若果然不幸事发,先把人扣下,尽量不要闹大。”秦放鹤向秦猛简单描述了陈嘉伟的长相。
“哎!”接到任务的秦猛一口应下,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盯人。
一行人多,齐家的马车又舒服,说笑间也不怎么觉得累,中午找地方略歇息一回,人和牲口都吃喝过了,便再次启程。
抵达白云村时,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各家窗户缝儿里都隐隐透出来橙红色的光晕,路边草丛里蛐蛐叫声此起彼伏。
有狗子叫了几声,秦猛过去“嘿”了下,狗子见是熟人,便不叫了。
太晚了,秦放鹤不愿意打扰乡亲们休息,且自己也累了,懒得交际,便嘱咐秦猛和秦山悄悄家去,不要声张。
如今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不用烧炕,齐振业和秦放鹤睡一间,阿发阿财也不必外头去,只在小厢房内挤一挤也就是了。
众人都累得狠了,胡乱洗漱过,晚饭都没吃便囫囵睡下,一觉天明。
次日众人闻讯赶来自不必说,秦放鹤带着齐振业去拜访了老村长。
老村长行了礼,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哦,不是上回的孔老爷!”
孔老爷!
齐振业就斜着眼睛瞅秦放鹤,阴阳怪气道:“感情饿就是捡人家剩下的吃……”
饭是孔老爷吃过的,屋子也是人家睡过的!
齐齐委屈,齐齐要说!
秦放鹤装听不见的。
什么乱七八糟!
家里一直有村里人照看,尤其杏花婶儿,每天来打扫一遍,桌椅板凳俱都抹得锃亮,七、八只鸡鸭也喂得饱饱的。
原本秦放鹤是说下的蛋都给他们娘儿们吃,但杏花婶子只每日留了一个给儿子秦松,剩下的都好生保存,五天一回去镇上卖了,换的钱都攒下来。
差不多每天能攒两个鸡蛋,一共是六十二文,都用蓝印花小手帕包着,裹得整整齐齐,搁在秦放鹤平时用的小匣子里。
秦放鹤拿着这包铜板看了会儿,什么都没说,又原样放回去了。
晌午杀羊,一烤一炖,香飘万里。
众人都念秦放
鹤的好,自从他出息了,村里都白吃了多少回肉?这回更是上等人才舍得吃的羊肉,真是了不得!
齐振业受到全村上下的热烈欢迎,还有小丫头片子摘了野花过来送给秦放鹤,顺道也给他一两朵。
这厮美得不行,逗着小姑娘玩儿了许久,仍意犹未尽。
“以后饿也要生个女子,软乎乎的会心疼人!”
秦放鹤跟着笑,“说起来,你也十九了,伯父伯母没给你说媳妇?”
齐振业嘿嘿笑着挠头,罕见的有些腼腆,“八岁上订的娃娃亲,今年过年就要回去办事。”
“哎呦那可真是恭喜!”秦放鹤也没想到真就问着了,“那成亲后怎么办,把嫂夫人带这边来?只是有些远……”
齐振业用力搓了把脸,“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娃,宝贝得很!原本说的是十七就成亲,硬是拖到今年!长辈也不舍得远走,饿就琢磨着,回去商量一哈,她愿意跟饿来就来,实在不愿意,就先在娘家多住几年……”
他一个大男人骤然离家都难受得很,更别提个娇滴滴的女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