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岳王孟彪和他手下口中讨论的事情,只怕钟行全部都知道。
练兵场不在城中,钟行屯兵于此,常常在这里操练手下兵马。
契朝这几十年来兵部官员多由世家子弟担任,这些子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明都做剿匪平乱之事,军饷粮草等物资多数被其贪污,手下将士骄奢淫逸。
孟彪等人早就听说过契朝将士软弱,这也是他敢觊觎契朝土地的原因之一。
然而钟行屯兵的地方却让他感到震撼。
岳焱部落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与富足辽阔的寥州相比,岳焱部落的土地太贫瘠了,他们部落的人马多数以兽皮、树皮为衣,衣物上面可能以树脂树皮等物防御,兵器并不齐整,甚至有些简陋。
然而岳焱部落的人士气高涨能够以一当百,十多万大军轰轰烈烈北上击溃软弱的契朝将士不成话下,至于兵器盔甲什么的,他们侵略的时候可以抢夺契朝将士的来用。
在看过钟行的将士之后,岳焱部落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夜郎自大。
校场上的将士身着齐整的兵甲,手中长刀在日光下寒光凛凛,号角与鼓声连绵,士兵们整齐划一的结成阵型。
钟行宽袍大袖站在高台之上,衣袍上的蟒纹威严霸道,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孟彪:“我军中将士如何?”
孟彪有些心虚。
这一路北上,他距离明都越近,取下中原的信心越大。见惯了路上流民百姓,又见明都沉溺于富贵和夺权中的官员,孟彪觉得这块肥肉唾手可得。
眼下看到寥州将士,孟彪自愧不如。
孟彪的手下小声道:“大王,日后我们来犯契朝,肯定打不过这群人。”
孟彪眼睛瞬间瞪圆了:“胡说八道!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虚张声势而已,真要是打起来,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曲允城看到这群没有礼数的人居然当着摄政王的面叽里呱啦,分明是藐视王威,他心里不太高兴,沉着脸看向孟彪:“看到这样的场景,岳王有什么指教?”
孟彪仰头道:“我力能扛鼎百步穿杨,你们军中肯定没有人能比得上我。”
钟行与孟彪年龄相仿,两人的经历也有些相似。正是因为如此,孟彪对钟行有些抵触。
孟彪武艺高强,在西南无人能敌,他不信对方比自己更强。
曲允城道:“我来和你比试比试。”
钟行身为摄政王,天子见了他尚要尊重,不可能纡尊降贵和这蛮夷领比较。
两人比了力气和骑射,孟彪确实有点本事,曲允城没有把他比下去。
他有心和钟行比试一二,然而钟行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今天钟行宽袍大袖,并不是比试时穿的衣物。
等到回去的时候,孟彪的手下都有些低落:“大王,契朝有寥州军马,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啊。”
“对啊,咱们打不过他们。今天见到他们军威,我们再练十年也比不上。”
“我看摄政王肯定会将皇帝取而代之,不如和摄政王合作,来日让他瓜分两个州给大王。”
“……”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孟彪心情烦闷:“都闭嘴!”
岳焱部落这群人的嘴巴闭上了。
孟彪看向了丘韦:“你怎么看?”
丘韦道:“大王和两边都谈一谈,看哪边给的条件更好一些。”
孟彪不想只当一个大王,哪怕知道钟行并非泛泛之辈,他仍旧想当皇帝。
连日来的军务政务让钟行暴戾烦躁,这次叛军非比寻常,叛军领不仅精通军事,而且还会用一些装神弄鬼的功夫,赵毅憨直,尽管有侍郎徐归出谋划策,仍旧被狡猾的叛军打败了两次。
许敬将最的军情送来:“眼下赵毅拒战,正和叛军僵持,他想僵持到叛军粮草用尽军心大乱。另外,西南相关事宜已经按照您的计谋去做了。”
钟行一边看玮州相关的军务,一边听许敬汇报消息:“岳王去见了元湘公主,他嫌弃元湘公主不够美丽,皇帝和怀淑长公主十分生气。”
钟行见过元湘,他其实从心底瞧不起孟彪这些蛮夷,钟行语气不善:“他也配看不上元湘?”
许敬觉得好笑:“这位岳王不照照镜子看看他自己的嘴脸,元湘公主是宫里最漂亮的女子,或许只有冯家小姐可胜她一二,岳王确实不配挑三拣四。不过,这也避免了他和郎家的人勾搭。”
钟行目光一直在军务之上,看完之后,他道:“叛军屡屡看破徐归计谋,赵毅军中有细作,奸细是玮州原官员之一。你写信让他们尽快找出除掉。”
许敬道:“万景园布置妥当,殿下若要完婚,可选在这几日。”
云泽是唯一能让钟行忘却繁重政务的人,在云泽面前,钟行身上的戾气才能完全收敛。云泽与军政无关,与权力无关,会让他感到某种愉悦的情绪。
他手中毛在纸上落下墨点:“孤的做法是否不当?”
许敬不知道怎么说。
钟行干过的不当的事情多了去了,用阴谋诡计残杀手足,玩弄权术藐视天子,杀伐决断从不手软……桩桩件件数不胜数,如今不过和一个尚书家的公子成亲,期间撒了点小谎言,相比之下,这有什么不当的呢?
许敬就算真的认为不当也不会说出来。
钟行城府深沉,他自己肯定能够判断出来,哪里需要许敬这个老头子出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