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不动了,沈琦芸才松开手中钗环,她不敢停歇,爬出了房门,在院子里大喊。
她觉得自己喊得声嘶力竭,可外面始终没有动静,渐渐地,她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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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早已经没落,连续三代没有子孙挤上朝堂,但这一代不同,曹家的长女当年大选时被太后看中选入宫中,如今是皇上身边的曹妃。
曹妃膝下生了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长子,因此,曹府的身份也水涨船高,等闲人不敢得罪。
如今当家的是曹妃的一母同胞弟弟,这人越是欠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曹家主小时候没少被同龄人欺负,如今一朝翻身,就恨别人看不起自己。
昨夜有追兵前来,说有别国奸细潜入曹府宅子,一群人想要进府搜寻。曹光宗当然不肯,又不是抄家,让一群人进来到处搜寻,他的面子往哪搁?
于是,将人拦在了门外。
外面的官兵也不敢太过强硬,若是硬闯,那成什么了?
但也不敢轻易放过这间宅子,就围在了附近,其他人去别的府邸搜寻。
几乎所有的府邸都不让搜,直到傍晚,安王世子赶来亲自带队。哪怕如此,也还是有人试图拦截。
严韶羽脸色很不好看:“别国奸细关系重大,谁若敢拦,那就是和奸细勾结,本官会即刻将全家下狱。”
这样的话出来,众人再不满也只能打开大门。
一夜过去,没看着奸细的影子,不少人怨气横生,家中有人为官或是有亲戚为官的人都已经准备在上朝时参他一本……别国奸细那都是多少年没生过的事了,严韶羽拿着这根鸡毛当令箭,将十几个府邸翻得乱七八糟,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没这种道理。
随着时间过去,严韶羽脸色越来越难看,天亮时,他到了曹府门口。
曹光宗早已经等着了,对着黑脸的严韶羽,他有些怵,却还是强撑着问:“世子,您寻了一夜都没见着人,或许根本就没有奸细……我倒是听说,你宠爱的丫鬟被人掳走,你该不会是借着寻奸细之名想要找出逃奴吧?”
“胡说!”严韶羽确实是担忧被掳走的沈琦芸,但这话不能放到明面上。否则,等她回来后,针对她的人会更多。
曹光宗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下得意,如果他能拦住严韶羽入府,以后在这城里,再没有人敢小瞧曹府。他摊手道:“你口口声声说有奸细,结果查了一夜,连个怀疑的人都找不着,倒是让不少大人颜面尽失……”
没有找到人,严韶羽很是烦躁,一把就推开了他:“让开。”又一挥手,身边的总头带着官兵一拥而入。
曹光宗气得大叫:“安王世子也不能强入民宅呀,我这还是官宅呢,稍后我一定要告到御前……”
严韶羽大踏步而入,当听到有人说在园子里现了可疑之处,他几乎是飞奔过去。
今早上曹府洒扫的下人已经现了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不过,他们只以为那是有人受了伤,并没有和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别国奸细联系到一起。此时严韶羽顺着那血迹,到偏院后推开门。
然后,他怔住了。
厢房外趴着一个血糊糊的纤细身影,虽隔得远,却一眼就看得到她爬出的血道道,不知道得流多少血,才能将地面糊成那般。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气息。
严韶羽眼中沉痛,脚下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
昨天他有事早走,本以为不会有意外,结果,就偏偏出了意外。
马车在街上被现,齐嬷嬷和车夫受伤,丫鬟受伤最重抬回去后,也没能救回。听他们描述,那个掳走了沈琦芸的人正是纤细无疑。
严韶羽是越想越怕,听说各大府邸不让官兵进入搜查,他顿时就急了。找了一夜,一点消息都没,他害怕她已经不在,心中火烧火燎的焦灼难安。
曹光宗赶过来时,刚好看到严韶羽站在门口愣,他冷笑一声:“这里是最偏的院子,平时连下人都不来,能找着人才怪了。”
话出口,他觉得不太对。
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嘲讽都不可能毫无反应,越是身份高贵的人,反应该越大才是。他顺着严韶羽视线望去,然后吓一跳。
待仔细看清楚那只是一个女子后,他顿时放松下来。
若那女人真的是严韶羽宠爱的那个丫鬟,回头定能告他一状。
严韶羽和太子交好,此事定然能让太子也大受打击。只一瞬间,曹光宗脑子就想了许多。他缓步而入,偷瞄严韶羽神情,见他失魂落魄,心下了然,看来这女人真的是他宠爱的那个丫鬟……事情成了一半。
只见严韶羽走到血糊糊的身影面前,弯腰蹲下,骨头像是锈住了似的,整个人手脚都不协调了。他想要伸手去摸,却顿了一顿,侧头沉声吩咐:“搜!”
这里是偏院,曹光宗倒是无所谓,不过,看到一拥而入的官兵,他顿时有了主意,招手让自家管事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管事出门,飞快带着人去主子所住的几个打砸。
几乎是管事刚走,就有人现了不对劲:“世子,这……”
严韶羽一抬头,就看到了屋中情形。
处处都是斑驳的血迹,角落中的彪形大汉此时蜷缩成一团,脸上血迹斑斑,已经看不清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