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两人在说话,并未留意他这边的状况。在他的香烟烧到滤嘴边时,程燎掐着烟屁股起身开口:“回去吧。”
娃娃脸紧跟其后,没有任何异议地站了起来,继而偏头朝林原野看过来问:“你不进去吗?”
林原野回答:“我再自己待一会儿。”
娃娃脸不疑有他地点点头,转而看向程燎道:“程哥,我们——”
“你先进去,我丢个垃圾就来。”程燎语气平常地截断他的话。
娃娃脸便独自进去了。
程燎转身走回路灯下,将掐在指尖的烟屁股弹进路旁的垃圾桶,眸色冷淡地扫向依旧蹲在路边的林原野。
林原野没有说话,从灯光里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两秒以后,男人不带感情色彩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场比赛虽然踢得胶着,只是英格兰太过年轻,没什么经验。而在这点上,意大利要远胜于它。”
林原野仰起来的脸庞轻轻顿住。
“所以。”程燎用平淡的语气向他陈述,“意大利并非没有胜算。”
林原野花了点时间,来消化对方说这些话的意图。片刻过后,他带着小小的惊讶语气问:“你是在安慰我?”
男人并未再答话,转身想要离开。
在他的身后,林原野夹带轻微愉快的嗓音清晰落入空气中:“能不能拉我一把?”
程燎循声回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染上淡淡的疑问。
“我的腿麻了。”对上男人无声审量的目光,林原野的眼里开始有笑意流转。
第3章工地
程燎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他的手掌并非是单纯视觉意义上的宽大,五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易就能将林原野的手背牢牢包裹住。
手背上传来明显粗糙的温热触感,带着轻微的摩擦感觉,但林原野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多余分出的心神,去看男人手背上微微起伏的青筋。
这是一双能够带给人安全感的手。
下一秒,那只手松开了他的手背,对方没有再与他有任何多余的肢体接触。
林原野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站在原地稍稍缓了缓。
两人回到酒吧里坐下。两支球队的比分在加时赛中依旧咬得很紧,比赛最终以意大利在点球大战中,比分领先英格兰而结束。
意大利拿到了决赛的冠军。酒吧中有人哭有人笑,林原野稍稍提起来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就在与林原野拼桌的这几个男人,准备在这片喧嚣声里安静离开时,酒吧老板承诺的幸运奖品,竟然出乎意料地落到了他们这桌人的头上。
包括林原野在内的所有人,在其他客人的激动起哄中,被服务生请到前台去登记姓名和电话。
拿到纸和时,年纪稍大的男人才堪堪从天降好运中回过神来,面露几分踟蹰道:“我没读过多少书,字写得不好看。”
站在旁边的林原野,顺势从他手中接过了纸,主动开口道:“我来写吧。”
他先替与程燎同行的几个朋友登记完信息,最后才抬眼望向插兜站在两步外的男人。
“程燎。”男人报上自己的名字,“程度的程。”
林原野握着写下他的姓,而后停了下来,“哪个燎?”
程燎说:“燎原野火的燎。”
林原野脸上浮起浅浅的怔愣,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不会写?”程燎从他手中拿过纸和,“我自己来。”
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默认了对方理所当然的误解,林原野看着他在白纸上潦草落,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直到男人写完以后,他才冷不丁地唔了一声:“我自己的还没有写。”
程燎没有放下纸和,眼皮半点不抬地问:“你报。”
“林原野。”林原野语气如常地接话,“双木林。”
他的话语微微顿住,继而在男人朝自己投来的目光里,眉尖轻轻挑了起来,“燎原野火的原野。”
话说出口的那个瞬间,程燎看向自己的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好似生了轻微的变化。
但再仔细去捕捉时,又似乎只是林原野自己的错觉。
那张写有程燎名字和电话的白纸,在对方离开以后,很快就进了林原野的口袋。
他在酒吧等了整整一周,程燎和他那几个朋友,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林原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早晨起床在院子里浇花时,向隔壁锻炼回来的大爷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尚且在施工期内的工地。
“有的。”大爷露出惊讶的模样,“小林你不知道吗?从我们这走十分钟就能看到。”
林原野也适当地回以惊讶的表情。
正值七月酷暑的季节,白日里太阳烤得院子里的地面焦滚烫,室外攀升的气温让人如同置于烧烤架上滋滋冒烟的腌肉,林原野情愿躲在室内充当冷冻肉,也不愿意出门变成烧烤架上的腌肉。
至少在夏天彻底来临前,他还没有在住处附近见到过工地。
那晚在酒吧里见过程燎的朋友,以及程燎手臂上明显的肌肉线条,又摸过对方掌心里的粗糙纹路,他就对程燎的工作隐隐有所猜测。
林原野破天荒地决定在烈日当头的白日里出门,去大爷口中的工地上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因为从小生长环境使然,他在成长环境中培养起来的判断力并不差。林原野吃过午饭后才出的门,正午里骄阳似火,他顺手往头上扣了顶棒球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