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三年都没一入书院便进甲班的学生了。
一众先生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一定坚持住不能被杜先生毒害,看待考生要公允,这些都是年轻人,是学子,文稚嫩没什么,算数,律法不熟悉,很正常,他们书院的存在,正是要将这些学生培养成材,如果个个都很优秀,要他们书院还有何用?
“没事,别担心,今年咱们长平书院不愁生源,京城的夏志明夏公子要来呢,甲班已经预定了,就是杜越铮那厮,恐也不至于挑剔夏公子!”
像夏志明那般名满天下,曾做大理寺推官,深得陛下信任的少年英杰,别说是他们长平书院,就是想进皇家书院,也只一句话的事,绝对没有人会拒绝。
几个先生小心翼翼,只等杜越铮作,且在脑子里想好了七八十条劝人的说辞,结果大半日下来,阅卷居然顺顺当当。
杜越铮刚才暴躁的厉害,眼看着就坐不住,不多时竟没了声息,变得颇安静。
一开始先生们忙着阅卷,到没察觉,过了一会儿隔壁书斋的王老先生停下来,到他们书斋讨了口茶,一进门,心下诧异:“咦?怎么这般安静,杜先生不在?”
众人齐齐转头,就见杜越铮僵着身体坐在桌案前,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目光炯炯有神,嘴里念念叨叨:“两难,当真两难,此言有理,不对,这,这……”
“杜先生?”
杜越铮猛地站起身,指着眼前的卷子,“这卷子……”
他起得太急,眼前一花,头晕目眩,砰一声就倒下了。
众人:??
“杜先生!!”
大家赶紧跑过去扶起人来,又是灌茶水,又是扇风,幸而杜越铮没多大事,可能就是早起没吃饱,喘了口气便醒了。
“你们看看这篇策论,写得真是……言辞犀利,鞭辟入里,举证也触目惊心,哎呀,大家都来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围拢过来,第一眼入目,只觉字写得极有风骨,力透纸背,铁画银钩,扑面而来一股锐气,偏偏又是簪花小楷,女子所作,矛盾中透出大气磅礴,十分醒目。
再一读文章,有人拍案叫绝,有人蹙眉沉吟,但是谁都觉得,这是篇好文章。
“当真是生所作?还是说有哪个书院的学子跟咱们开玩笑,跑来消遣咱?”
“我觉得可能是对刑名很熟悉的人。不过一女子……”
文好还能说天分出众,但是,与一般学子内容中的空想与天真比,这篇文章中举的实例一看就真,让人读了,难免唏嘘,很容易沉浸其中,随着文章而思绪起伏。
几个先生仔细品读,人人称赞,王老先生不禁捋须而笑:“若非哪个老家伙同咱们开玩笑,放了爱徒出面搅局,那么,提前恭喜徐山长又纳一英才。”
“没错,此策论可评‘优’。”
杜越铮动了动嘴,竟也没反对。
“说起徐山长,怎么今年考核不见徐山长?”
第76章美滋滋
考核期间,徐忠明没敢露面,他小心思挺多的。
反正就是担心人家说他以权谋私,为了私人交情给杨玉英泄题之类。
以前他也没少表达对某某生的喜爱之情,从来不在乎这个,这回却偏偏诸多顾忌,想法也着实是奇妙的很。
实际上,谁关心他是不是为某个生走后门?
他真想走,难道还有人反对不成?
不过两日,长平书院的先生们加班加点,就批改完了所有考卷。
关于大明律的策论,各位考生的试卷还不曾放在一起比较,众位先生心中却已有结论,必然是惊晕了杜先生的那位考生名列第一。
只是改卷时糊名,一时不知结果。
长平书院的先生们向来是每人负责自己擅长的题目,每道题评出优劣,再统计综合成绩。
都改完了,大家坐在一起拆。
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先生们心情都还好,也有功夫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当然,还有每年度的保留节目,吐槽生。
“经义全满分的才有四个,数量真有些少了,老高啊,你题目出的有点难。”
“难什么,看看这份卷子,默写得明明白白也就罢了,注疏也写得好,要是学生们都有人家这严谨度,我们省多少心。”
“这回的时务策考兵事,这不是胡来,一帮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轻学子,能奢望他们知兵事么?”
“就是,老曲,你怎么想的?不能说你自己整天怀念当初在战场上拼杀的日子,就去强求生们都个个有见识,能对兵事有什么了解!”
被称作老曲的先生一个白眼翻过去,冷笑:“夏虫不可语冰。咱们这是登州,你懂个鬼!”
一句话说完,老曲沉默片刻,又拿起手边一份考卷细细阅读,这是他读的第十六遍,依旧能从中体会到一些别样的东西。
这篇考卷上的文章,长度出其他考生答案的一倍以上,但是他读来,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再长上十八倍。
整篇文章读来,有些部分简直像是一位自幼就长在军队里,生在马上,经历过无数次战争,见识过无数场战役的老将军,闲来对儿孙们传授自己一生所得。
而有些部分,又那般轻灵,天马行空,你一时觉荒唐,细品一番,却是不忍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