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她闷着声不说话,这是打算以不吃不喝不说话来表达对他的不满和抗议。
一声轻叹后,他放下瓷碗,起了身勾起她清瘦的下颔,平静无澜道:“如你所愿,天界明日便会率兵前来九幽,你猜猜墨枫会不会来,他又救不救得了你?”
提起墨枫,她眼中清波微漾,继而眸子生出一抹愤慨,狠狠瞪着他不说话。
临渊轻轻放下了手,扯出一缕轻嘲:“多吃些,若是他真的来救你,没有力气的你怎么跟着他离开?”
一阵门声轻阖,他的脚步渐渐远去。
小鱼儿望着床前的热粥,抿了抿唇,拾起了汤匙。
临渊说的没错,第二日一早,殿外响起了嘈杂的声响。
她将门推开时才现门外的守卫多了一倍有余,各个神情皆是戒备肃然。
秋雨见状将她重请进了屋中说道:“姑娘,外头乱,您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外头怎么了?”隐约还能听见更远处的兵械铿锵之声。
秋雨倒也没避讳她,直言道:“天界来了五万天兵,此时正在九幽入口,君上带着六部战麾也过去了。”
小鱼儿心里一紧,临渊真的没骗她。
那墨枫呢……他也来了吗?
他会来救她吗?
九幽入口,一片荒瘠的黑土之中深埋着上古凶兽的骨骸,经由万年黄土与黑血的掩埋浸染,骨骼已淬得漆黑森然,骨尖上泛着微微的绿光。
在这巨大的骨骸两侧,一方是身着银甲金盔的天兵天将,另一方则是战甲不一的六部战麾。天兵天将这边,当其冲的便是那位几日前被端了洞府的竹青仙君,他提着长剑指向前方,一脸愤慨道:“尔等猖獗之徒,为祸人界、屠戮仙门,真当我天族不敢对你们开战吗?”
魔军这边,身高八尺、凶神恶煞的络腮大汉站了出来,如洪钟似的声音在广阔的空地上响了起来:“嗤!你这小老儿,说我们为祸人界我们认,说我们屠戮仙门这我们可不认啊,我魔族敢作敢当什么时候做过这事了?”
话音落下后,他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魔人讪笑着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等他再次抬头时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虚咳了两声也就不在言语了。
这时候,华子虚走了出来,对着竹青仙君遥遥作了个揖,说道:“仙君误会了,此事实乃一个叛逃我魔族之人颛荼所为,我族如今也在追寻此人。”
“废话少说。”竹青仙君厉喝道,“今日我要你魔族血债血偿。”
“竹青仙君,稍安勿躁。”天兵之中,忽然传来司命的声音。
紧接着一身威仪金袍之人缓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方才说话的司命星君。
“天帝陛下。”竹青仙君收敛起剑拔弩张的愤慨,沉声唤道。
天帝走了出来,看着前头泱泱魔军,扬声道:“听闻九幽魔君曾是我天族旧识,不知魔君可否出来叙叙旧?”
此话说出,魔族这头还没什么异样,反而是天族众人神色各异起来。在此之前,他们可不知这位九幽魔君与天族有什么联系。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不知,墨枫与北斗星君回去时皆是私下复命,所以知道如今的魔君是当年的长霖上神之人寥寥无几。
华子虚闻言也只是淡淡笑了下:“没想到竟连天帝也莅临我九幽之地,真是令我魔族蓬荜生辉。”
天帝没有理会他,目光在前方扫了一圈,然后将视线停在了华子虚身后,随后的话犹如乍雷一般,将天族这边不知情者惊得瞠目结舌。
天帝叹息道:“长霖上神,多年未见,不曾想再见时竟是剑拔弩张的境地。”
“什么!魔君是婆华山的长霖上神?”
“上神不是身殒了吗?”
……
正当天族纷纷议论之时,华子虚身后的魔人蓦地退让了开来,露出一袭玄色衣袂来。
当玄衣身影抬步走出,手指搭在银色面具上缓缓摘落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了天族众人眼帘。
“真是长霖上神!”
“怎会如此,上神竟是堕仙了吗?”
“可惜了,当年天尊还说若是上神躲过三劫,可是能达到紫宸帝君的境界。”
一阵唏嘘声后,天帝面露沉痛惋惜,说道:“这几百年中,每每想起当年之事,本君都实敢惋惜与懊悔。本君时常问自己,那时候的决定是否做错了?可身处在这个位置,就要对天下苍生负责,故而才狠心牺牲那名小侍女,没曾想长霖上神与锦芳仙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哦?那天帝的意思是让本君原谅你当年这个不得已的决定吗?”临渊眉梢微挑,勾出了一抹讥笑。
“不管怎么说,长霖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并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回头是岸。”
天帝说完后,还未等临渊开口,身后的络腮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扬声道:“弟兄们,天族老儿叫咱们君上回头是岸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啊哈哈哈哈!”
身后魔军之中随之传来如同潮浪一般猖狂的叫嚣与笑声。
就连一侧的华子虚也忍不住面露笑意,温声道:“天帝陛下,莫不是忘了今日的来意?”说着看向了天帝身旁脸色变得铁青难看的竹青仙君。
今日天族来此就是为飞阳山讨个公道的,管他对面魔君是谁,竹青仙君现在恨不得提剑亲剐了这群魔族人,谁知事到临头,天帝还想着先缓言相劝。若真劝动了,那是不是他飞阳山的仇就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