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府后院,众人在一起梳理了今日之事,皆没有现什么破绽,对目前的进展很满意。一起用过饭后,便各自散去。
居琴跟着提灯的小丫头缓缓地走在廊间,思绪在空中越飘越高越飘越远。其实自己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对沈清远自己确实有些动心了。翩然如月光般的才子,谁不喜欢呢?但是一丝好感和家族之间,自己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沈清远为沈家嫡子,又素有才名,是沈家下一代的领军人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位毫无助力的庶女为妻呢?更何况是政敌的庶女。
如果他,他有一丝情意,也许自己就飞蛾扑火了。可是,这几次看得明明白白,虽然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情意。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唉……
居琴走下台阶,站在无边夜色中,目无焦距地盯着夜空中的玄月:月亮也有不圆的时候呢。人生就是这样的吧,不可能每件事都非常完美。比如自己作为庶女是不完美,但母亲从未亏待虐待过自己,对比之下这又是一种完美。人生就是由这一个个的不完美所组成的啊。
收回凌乱飘飞的思绪,居琴寥落地低头转身,对着侍立在旁的丫头示意:“回吧。”沈公子这样的人,心有大志、算计太多,不适合自己。
自己的夫君……想到此处,居琴不禁羞涩一笑,以后自己和夫君得像父亲和母亲一样,而不是姨娘一般,虽然自己很爱姨娘。像姐姐讲的那女诗人的诗:“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居芊隐在花丛的阴影中,看着居琴站在廊下呆。居琴果然是对沈清远产生了一丝好感。但这丝朦胧的情感并没有攻破居琴的理智,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想通了。
居芊并没有上前询问或者安慰,居芊深知每个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来宁静心灵,来装载秘密。所以,也就没有去戳破这一切。
其实不仅是自己,父母和兄长作为过来人想必也看出来了。大家都把机会留给了居琴自己。如果居琴被这丝情感所控制作出不当之事,为了家族,就只有被“牺牲”了。好在一切都如大家期望般生。
居芊来时居琴才五岁,看着她从小不点长成一位豆蔻少女,不管起因如何,居芊对她总是倾注了太多的精力和热情,产生了一种对女儿一般的情感。“母亲”对“女儿”总是包容的,她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见居琴离开,居芊也带着紫云步入花园小道。居芊没有让紫云打灯,喝过初级灵魂强化液的她夜视力十分强悍,更何况今夜有月光呢。虽然还没有接触过关于精神力的知识,但居芊本能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精神力的,就是不知道是何等级。
这个世界的任务应该快完成了,虽然可以在这里终老,但居芊并不想在这个世界多呆。来自现代世界的她并不喜欢这个对女子束缚过多的年代,更不愿意在这里找个男子结婚生子,这就像和别人合用一个牙刷般让人恶心。
“我离开后居芊这个身份怎么办?”居芊疑惑道。
“原身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你这十年的记忆会和她合二为一。不会有什么破绽。”小九答道。
“那就好。唉,月朗星稀,真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居芊不雅地伸伸懒腰,带着紫云回院子歇息去了。
之后的日子居家全家陷入了一种忙碌的状态。居然忙着上班和上下联络。居温氏忙着理清家事,做到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居期居封想着自己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且也不怎么会表演,便闭门不出忙着读书准备科考。居芊居琴忙着出门、宴会给沈清远制造见面的机会。
这期间沈清远和居琴又见了几次面,已经从“一丝欢喜”进展到了“非你不可”,两人都是表演大师啊,看来奥斯卡欠他俩一人一座小金人。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进入了炎热的六月。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在炎炎暑月,荷花钻出湖底的淤泥,经过湖水的净化,迎着朝露和阳光竞相绽放。
在荷风照影的小径上,两位小娘子正撑着伞漫步欣赏着蔓延满塘的花红叶绿。
“姐姐你看,那朵荷花上停了一只蜻蜓,真好看,好想把它画下来。”居琴指着一朵半开的荷花惊喜地指着。
“前面有个亭子,让丫头们布好画具,我也歇息一下。”居芊撑着腰,抬头望望炎炎烈日道。
“谢谢姐姐”居琴高兴地说道。
待两人慢慢步入廊厅,伶俐的丫头们已经收拾妥当侍立在周围。居芊的大丫头紫云和居琴的大丫头漫云扶着两人坐下,从食盒中拿出还有一丝凉气的水果冰碗递给两人,又提起紫砂茶壶准备给两人沏荷叶茶。
享用了冰碗,喝了荷叶茶,又尝了几块点心后,两人幸福地靠在亭柱上休息。这时亭子另一边走来一行人,为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身后一位身着淡黄衣裙的娇俏小娘子,和身着青色长衫如翠竹般的沈清远。
两人见此站起身急行两步分别见礼,并客气地引着众人就座、上茶。
“原来是芊儿”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道:“远儿前些日子说还见过你呢。”听了母亲的话,沈清远微微颔。
原来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是沈清远的母亲沈卓氏。沈卓氏说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居琴,便置之不理,继续拉着居芊问话:“好些日子不见了,你们母亲呢?”
居芊现代时便最不喜应酬,来到这里也很少和母亲出门应酬。可是此时,为了任务,也只能硬着头皮和沈卓氏拉家常:“母亲有些受不得暑热,今日便没有出门。”居芊认真答道。
沈卓氏拍拍居芊的手,拉着身边少女沈清颖,说到:“这是我女儿沈清颖,和你一般大。”沈卓氏却丝毫没有将女儿介绍给居琴的想法,并且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视和漠然。在这种大妇的眼中,庶女确实不是人,只是玩物而已。
居琴本来正在和沈清远用眼神互诉钟情,见此,脸色“唰”一下便白了,她迅低下头没有动,仿佛旁边装饰的木头人一般,没有看到沈清远担心的深情和安慰的眼神。她微微摇晃的身体,紧紧抓着衣摆变得苍白的指关节泄露了她的情绪。
“母亲说我太过玩闹,不像颖儿姐姐一般气质斐然、气韵天成,常常拘着我在家学规矩。”听到居芊的话,沈卓氏灿然一笑“你颖儿姐姐也是常常闹得我头疼呢。”只要是母亲就喜欢听到夸奖儿女的话,哪怕只是客气之词。
“母亲”沈清颖不好意思地推推母亲,对着居芊颔:“芊儿妹妹不嫌弃姐姐粗苯的话,来找姐姐玩儿,去岁冬天窖了些梅花茶,请妹妹品尝。”
“那我下次来找姐姐尝尝梅花茶,也学学姐姐的清雅。”居芊面上笑着,心里想着“可能,没有下次了呢”。
喝了茶,略略歇了歇,沈卓氏带着儿女向居芊告辞,也不理居琴,仿佛她只是居芊身边的侍女一般:“你继续歇吧,我们再逛逛。”居芊居琴起身将几人送至亭外。
沈卓氏摆摆手:“进去吧,外面日头大。”
沈清远走在最后,擦身经过居琴身边,并没有看一眼居琴。其大丫头持画紧随其后,却因步行太急不小心撞了居琴,便扶了扶居琴,表示了歉意,并借此将一小纸条塞进居琴手中。
居琴心中讶异但脸色不变,继续和众人告别。
回到亭中,两人也没有再提作画之事,歇息片刻便收拾东西回了居府。
回到府中,挥退侍从,居琴打开纸条看了看又递给居芊。居芊展开:“三日后末时,聚贤斋紫藤间。”
“哟,人约午时后啊。”居芊打趣道,招来紫云,打开火折子,将纸条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