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族长他们可不像祁姜这么好说话,又不多说话。
手上擦拭湿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祁梧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微微弯了弯唇。
祁姜只是性格软,但不等于他这个人就是蠢笨的,哪怕眼下还没有怀疑,但前往大周都城的路程上……祁梧觉得,祁姜迟早会察觉到他想要跑路这个事的。
不过,祁梧并不担心被祁姜察觉到。
不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跑路,绝不可能按着原剧情进宫。
……
千里之外,大周都城,九曲深宫。
正宫皇后所居的凤鸾殿内灯火通明,宫女们一个个脚步轻盈但急促,端着热水和药罐来往于宫门内外,额上冒着不知是紧张不安还是忙碌疲惫的汗珠。
凤鸾殿内的动静一直到近子时才安静消停下来。
自觉劫后余生的一众太医跪在皇帝面前,为的老太医满脸喜意:“皇上庇佑,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此次娘娘的顽疾再犯虽来势汹汹,好在已安然度过。此后还望皇后娘娘以静养为宜,万不可再如前几日般操劳……”
挥退一众太医和宫中女官宫女,商文琎掀过几道帘子来到药浴池前,俯身揽住还泡在池中的皇后宋婉清。
“婉清,柳律去接祁族人来文都,今日该已经返程了,你切要听太医的话,莫要再多思忧虑……今夜你顽疾突,让朕焦灼万分。”
宋婉清脸色苍白,闻言露出柔婉的笑:“是妾身不好,总叫皇上担忧……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快去歇下吧,莫要叫妾身拖累了……”
“婉清这说的是什么生分话。”商文琎抚上皇后的面颊,双眸中情谊真挚,“至多三个月,那祁族人在路上调理好了身体,进宫后便能为婉清你的病出力,你会好起来的,朕说过要与你共看江山,你莫要辜负与朕的承诺。”
宋婉清苍白的面上难掩羞赧,随即又柳眉轻蹙:“可……祁族人的血真的有用吗?别届时白费了皇上一片苦心,还让那无辜的两位祁族百姓吃了苦,妾身这病却也没能痊愈……妾身不怕死,只怕不能陪在皇上身边,不能看着孩子们长大成家……”
说着,宋婉清忍不住簌簌掉下泪来。
九五之尊、素来严苛的琎帝霎时变得温柔小意,着急的安抚起自己的元配正妻。
待宋婉清从药浴池中出来,好不容易睡下后,商文琎才步履轻缓的离开凤鸾殿。
回到皇帝自己的寝宫后,商文琎满目的忧愁与深情才尽数敛去。
他面色冷淡,开口道:“柳律那边如何了?”
回话的却是一手拿拂尘的道士,道士微微躬身,然后说:“路途遥远,那两个祁族男子常年居于穷乡僻壤,身体虚弱不堪远行,柳大人虽急切为陛下分忧,但路上只怕还要耗上三两月。”
商文琎冷冷一笑,语气却是惋惜得很:“对待皇后的药引,自该小心谨慎,若是急于回程,只怕得不偿失,罢了,朕相信皇后意志坚定,定能等到药引入宫之时。”
与此同时,凤鸾殿内,本以为已熟睡过去的皇后宋婉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奢华大殿中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烛影暗淡的烛火,毕竟皇后浅眠,殿中过于亮堂不利于皇后歇息。
宋婉清就在黯淡的光影中掀开锦被下床,径直走到了窗前。
偌大的窗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宋婉清在窗前坐了半刻钟,突然有卷成细条的信纸从外穿过缝隙,递到了宋婉清眼下。
宋婉清捂着唇轻咳了三声,然后抽过了信纸,借着殿内微弱的光细细看了起来。
随后她起身走到最近的一盏烛火前,将手中的信纸点燃,再弃置到一旁的花盆中,看着信纸化为灰烬,不大的火光彻底湮灭后,宋婉清回到窗边。
“告诉父亲,本宫至多还能活一月余,商文琎不会容本宫再活下去……早时备好的那药,可以送进来了。”
宋婉清气息微弱的话音落下稍许,窗外响起了两声鸟雀轻啼。
第7章
次日下午,北境宓城城郊外,几道利箭破空,原本好好翱翔在碧空上方的鹰雁直直坠。落而下。
随从的士兵骑马前去收捡猎物,刚刚放出利箭的闵君润将手中的大弓随意递给一旁的侍从,然后勒着缰绳让马走到斜侧方的商扶珩身边。
“你这是来狩猎的吗?”闵君润看了眼商扶珩手中那根本没派上用场的弓箭,脸上表情突然不正经起来,挤眉弄眼的说,“还是真让文武那厮猜对了,你家外祖母老太君逼婚,弄得你这战无不胜的杀神都不得不借口狩猎跑出来躲清闲?”
商扶珩收回眺望远处无边荒漠的视线,目光落在闵君润身上,语气冷冽不近人情:“你若是闲,可到府上陪陪老太君。”
商扶珩的外祖母年轻时是亲上战场前线的巾帼将军,如今年纪大了,威慑万物的气势是半点没减弱。闵君润是从不敢与她单独说话过一盏茶的,闻言连忙抱拳,转头说起其他事来。
“说起来,我今早刚接到一封信,从文都来的。你那便宜侄子不是差人去祁族要了两个人吗,我原本还在琢磨他这是抽什么风呢,原来是为了宋婉清那顽疾……说是什么祁族童男子的血能做药引给宋婉清治病,端的是伉俪情深深似海,藏着掖着尽是‘我虽是明君但愿为你荒唐一回’的作派,离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