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祁姜,他素来很难有“尴尬”这种情绪的。
……
“柳大人?”
韩府布置精细的客院内,刚从榻上起身的商扶珩神色恹恹,坐在上位看着行礼的柳律,没什么热情的说:“本王有些时月没回文都了,对柳大人没什么印象。”
柳律还是恭敬万分,低垂着头:“是,下官去岁才被提拔到殿前,原先官阶低,殿下回文都时,下官只能远远瞧上一眼,并没有福分到殿下近前拜见。”
“那你既是殿前副都指挥使,不好好在文都伺候皇上,怎么到此处来了?”商扶珩语气平静的明知故问。
柳律如实回答:“下官此行代皇上出使南边祁族,护送两名祁族人进宫,回程路上正好经停荔城,没想却突闻皇后娘娘辞世。原是打算今日离开荔城,现如今须得多停留十日,明日起前往城北国寺为皇后娘娘祈福……”
商扶珩便语气和蔼的长叹了声:“本王今日入城也方才听闻此噩耗,着实心痛。柳大人可能不知,本王前些年征战沙场留了些隐患旧疾,今日一心痛便犯了病,柳大人来前,本王原是在歇息养心的。”
这话听得柳律怔楞。
商扶珩又接着说:“只是听见柳大人乃皇上跟前伺候的,本王这才强撑着起身见你一见……按礼法,本王也该和柳大人一齐去国寺为皇后操持法事,只是本王才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又旧疾复,怕是去了国寺也只能平添麻烦,便不和柳大人你们一同去了。”
商扶珩是皇叔,但君在父上,虽然皇后算他晚辈,但他也得和柳律他们一样去国寺才对。
可柳律自认自己只是个四品官,放到这荔城太守眼前还算能看,可对上商扶珩就什么也不算。虽然觉得商扶珩这话不妥,但他也不敢置喙,毕竟硬要说起来商扶珩这话也说得过去,反正皇上听到了多半也是要说皇叔注意身体的。
柳律忙颔应是,还得关切琅王殿下身子安康、祝愿他早日精神焕。
柳律离开后,韩府派来伺候商扶珩的小厮之一奉墨,便小心翼翼开口询问:“殿下可还要歇息一阵儿?”
刚刚商扶珩并没有屏退左右,说话时格外真诚,屋中的奴仆们下意识都信了。
商扶珩却一扫不济,自顾自拿起茶壶要倒茶,吓得奉墨连忙上前:“怎么敢让殿下亲自动手,是小的们没眼力劲儿……”
商扶珩松开手,让奉墨接过了茶壶,看着他倒了一杯茶奉到自己手上。
喝了茶,商扶珩说:“屋中闷得慌,本王这是头回来荔城,出去走走。”
奉墨端着茶壶有点懵,不是说旧疾犯了吗?可跟屋内其他奴仆互相看看,也没敢问这话。
“小的这便去吩咐人给您备车……”
商扶珩觉得奇了怪了:“本王瞧着是没长脚吗?”
奉墨:“……啊?”
商扶珩便懂了:“你这是觉得本王的双脚不。良于行。”
这话吓得奉墨连带其他人赶忙跪了一屋子,不住的求饶:“小的们不敢!小的们知错!求殿下恕罪!”
商扶珩看着一屋子跪地的人,轻啧了声,没意思得很。
“还是你们十五爷更懂事,说话做事不爱哭闹,比那三岁小儿强出好些。去叫你们十五爷过来,与本王一同出府逛逛。”
刚吃饱饭,正想着要不回屋再睡个回笼觉,家中排行十五的韩无霜蓦地打了个喷嚏。
第15章
眼下荔城城中的人,心中想法再如何随性,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一点的。皇后刚刚离世,便是往常格外喧闹繁华的荔城也安静了许多,街上的行人都少了些。
其实也不算冷清,但显然是不能和前些日子的热闹相比的。韩无霜心里叫着苦、表面陪着笑,和商扶珩一块儿出府了,本来也想让这琅王殿下瞧瞧他们荔城的繁华,结果瞧见的却也和在宓城见到的景象差不离多少,韩无霜只好煞费苦心口舌生花似的向商扶珩介绍这荔城。
然而商扶珩并不能理解到韩无霜这但求不冷场的苦心,听久了便觉得烦:“你能闭嘴吗,十五?”
韩无霜:“……好的。”
最后商扶珩挑定了一家颇有点冷清的茶楼,来到二楼临街的位子坐下。
“这家茶楼也是倒霉,本来开张时地段挺好的,对面又是几家成衣铺子和卖胭脂水粉的,来来往往的人多。没成想不到半年,对面有家铺子不干了,接手的老板做的是死人生意、店里面买的都是纸钱元宝蜡烛香。”
坐下后,韩无霜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起这家茶楼来。
“那些成衣铺子和胭脂水粉店,虽受了波及,但调整调整也还好。可这茶楼就没辙了,谁乐意坐着喝茶听话本的时候,对面就是家做死人生意的店呢。那冥货铺子的老板不受这片生意人的待见,但人家也不管,反正有生意做着……殿下,这儿着实冷清,先前我都听说这茶楼快关门转卖了,要不咱们去其他地方坐坐?”
商扶珩却悠悠的喝着品相一般的茶水,手上仍旧拿着一直也没展开过的折扇,扇坠轻轻晃着,商扶珩摇了摇手:“本王就喜欢这冷清,对面做死人生意的,本王就更喜欢了。”
韩无霜:“……”得嘞,您老开心就成。
……
柳律到韩府拜见过商扶珩,出来后便直奔荔城北边的国寺,与寺中住持等僧人议定了明日起为皇后操办的法事与祈福事宜后,柳律才带着人又回到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