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梧没有马上走的意思,祁姜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被祁梧问得不知所措起来。
“我……”祁姜垂下头,手指绞着,“我没想那么多……你反正是要走的,我拦不住你。而且……你不走的话,以后会很不开心,我看得出来……我没有资格拦着你,然后让你去做不开心的事……你走了,大周皇帝那边肯定会生气,但……应该不至于杀了祁族所有的人吧……咱们族地里有钱,族人们也都不爱争,就算大周皇帝不喜欢祁族了……应该也还好的……”
祁姜说着,觉得自己有些混乱起来。
祁梧对着铜镜,给自己做了个型,长披散,只取了一小束头绑起来……很简单的一个型,却是祁梧这么久以来在房间里多次练习的成果。他手残,对自己现在这头长是实在没辙。
眼下他打算溜出门,但手边只有祁族人的帷帽,显然是不能用的。之前也没机会去备帷帽之类的遮面工具,所以披个头把颈后的印记遮着先。
弄完了头,见祁姜还是垂着头很混乱迷茫的模样,祁梧突然弯了下唇,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抬起祁姜的下巴。
“你想不想走?”祁梧笑眯眯的问,“我坦白跟你说了,我打算制造一场意外弄个假死,尽可能不引起柳律他们和大周皇帝的怀疑,不牵连其他人……原先没想带着你的,毕竟多个人多个隐患,不过你这段日子也算是很照顾我,所以……你想不想走?”
祁姜怔怔的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祁梧。
“我……”祁姜张了张唇,又缓了缓才能接着说话,“和你一起……走吗?”
祁梧慢腾腾收回抬祁姜下巴用的手指,闻言眨了眨眼,然后毫不留情的摇头:“是一起离开,但离开之后,各走各的,我喜欢自己一个人。”
“我……”祁姜再次陷入磕磕巴巴的沉默里。
“那你就在我房间里慢慢想吧,等我回来再告诉我。”祁梧还是笑眯眯的,“我溜出去这段时间,万一有人来敲门,你帮我应付应付。”
闻言,祁姜有点着急:“你要怎么出去?”
祁梧指了指窗户,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捆麻绳。
昨天驿站里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在为给皇后做法事祈福准备所需的东西,因为祁梧和祁姜待在房间里暂时没有需要的样子,所以他们俩门前伺候的人都被叫过去帮忙了一段时间。
祁梧趁着这个时间,堂堂正正走下楼,姿态光明正大的溜到后院,悄无声息顺走了一捆麻绳。就那样抓着麻绳、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又顺顺利利回到了房间。
每个人都太忙,祁梧又那么淡定,反倒没引起人注意。
“你想要用这个……爬下去吗?”祁姜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下去的时候还好,回来怎么办?而且,而且门口都有人守着,你总不可能用绳子翻墙的,再说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祁梧已经开始弄绳子了。把麻绳绑到屋中的柱子上打好结扣,然后顺到窗口放下去。
“丫鬟小厮都在房门口,厨子住在厨房旁边的屋子,等闲也不会出来,刚吃过早饭离中午也还有足够的时间,至于翻墙,我虽没那么大的能耐,但我昨天在后院看到过木梯……再说了,我要逃大周皇帝的婚,还想逃婚后不用胆战心惊的活着,一点风险都不想承担,那怎么可能。”
祁梧平时和祁姜话少得很,这会儿说起跑路倒是滔滔不绝起来,听得祁姜倍感复杂:“……你跟我说了,还让我在你屋中帮忙应付……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站在窗边的祁梧便莞尔回过头,格外真诚的问:“那你会走出去揭我吗?”
祁梧表情真挚又无辜,祁姜被盯得又忍不住结巴起来:“我、我不会的……不会的……你想走,被现了,我、我也讨不着好处……”
对于大周的人而言,他们俩都是祁族人,一个祁族人想跑,另一个祁族人不管是什么态度,只要这件事被知道了,那都会被牵连处罚,绝无好处。祁姜再如何优柔寡断,也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那你乖一点,辛苦一下。”
调子满不正经的说笑完,祁梧便踩着凳子爬到窗台上,抓住绳子在掌上绕了两圈,然后借力慢慢往外去。
祁姜屏气看着他的举动。
麻绳承重力尚可,但材质粗糙得很,磨得祁梧掌心疼,尤其是他还得静悄悄慢悠悠的往下滑,生理负担和心理负担效果叠加。
祁梧上辈子是实实在在娇生惯养金尊玉贵长大的,没为物质条件过愁,对自己未来想要干什么也没那么明确的目标,闲着无聊便什么有的都想尝试一下。他从骑自行车到自己开车,再去学开游艇、直升机。从游泳到潜水,前往湛蓝幽深的海底和那里的生物见面。从室内攀岩到爬山攀树也都试过……眼下虽然没有保护措施,但就着一根麻绳从二楼到一楼,难度确实不大。
就是手真的疼。
麻绳长度不够垂到地面,不过也只差了一米左右,祁梧在高度合适的时候便悄无声息松开绳子跳落到地面上,然后抬起手对着自己的掌心吹了吹气。他这手可委屈了。
抬头往楼上看,祁姜仍趴在窗前担忧的看着他。祁梧便指着垂在半空中的绳子示意了下,让祁姜把绳子往回收。虽然后院没人,但万一中途有人经过后院,看到了这外面垂着一根绳子也不太好,徒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