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身子还没好?我上次回门的时候也不见她,今日也没见着。”
说起顾昙华,宋琬如叹了声:“身子倒是好全了,虽说额头上留了块疤,不过也就指甲盖大小,花钿或是碎遮一下也没什么影响。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大姐吧,自醒了之后就一心求青灯古佛,我前两日去看她,她的屋子弄得跟佛堂似的,看着让人瘆得慌,又心疼得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家……”
“那,祖母那儿……?”
“你祖母拿她没办法。”宋琬如道,“你祖母的身子也不如以往了,有些事也有心无力了,何况她本来就心疼你大姐,舍不得她受委屈,这次你大姐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了以后只想礼佛,你祖母也舍不得逼她。”
“我要去看看大姐吗?”顾棠华问道。
宋琬如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如今昙华不怎么见人了,先前阿锦去见她都没能见到,也就你大嫂挺着个大肚子被丫鬟迎了进去。算了吧。”
顾棠华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其实,若是大姐心意已定,这事儿倒也没什么大碍。顾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儿,而且大哥毕竟是大姐姐的嫡亲哥哥,日后接了顾家,也不会不管她。与其逼着大姐嫁人,倒不如随着她的心意。而且大姐如今也不到十八,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宋琬如点了点头:“你祖父也是这样说的。你祖父那人吧,平日里威严得很,话也不多,不过对小辈也是爱护得紧的,昙华把屋子弄成了佛堂,你祖母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祖父倒是开导她说算了……其实也好。”
离开顾府的时候是程晏迟来接的,他一身官府还没来得及换,显然是直接从大理寺来的。
宋琬如看着,心里面舒服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顾棠华喜欢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如果不是八月十八这日宫里传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的话,她几乎要忘了程晏迟先前跟她说过的“身世”。
这日正好程晏迟休沐在家,正在跟顾棠华商量下午怎么过的时候,宫里来了人。
“皇上口谕,传程二公子和其夫人进宫。”
顾棠华看了看程晏迟,程晏迟对她笑了笑。
程晏迟和顾棠华坐着马车往宫里去了,倒是程萧迟和许氏都有些不解。
“母亲,这……”程萧迟开口,心想这不太对啊,就算皇帝再喜欢程晏迟,也不至于都快死了还记挂着啊。
宜云长公主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边空落落的。
闻言,她抬起头来,对大儿子和儿媳妇笑了声,说:“回屋子里吧,母亲跟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萧迟心下莫名有些沉重。
马车一路无阻的通过了几扇宫门,来到灏阳宫前。
灏阳宫外,太子和诸位皇子王爷都一脸急迫的看着里面,奈何皇帝不许他们进去,就算是太子都没辙。
这个时候居然瞧见了驾马车进去了,他们就没办法定下心来了。
“那是谁的马车,怎么本宫堂堂太子都不能进,那马车里的人还能不守规矩的坐着马车进去!”太子面色阴沉难看,还有几分难堪。
门口的守卫咽了咽口水,他不想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可也不敢忤逆现在还没死的皇帝的意思,干脆一言不的低垂着头,反正就是不让他们这些人进去。
程晏迟和顾棠华下了马车,就被带进了大殿里。
和先前程晏迟知道身世的那一次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皇帝一脸苍老的躺在床上,即使开着窗户有光照进来,也难掩颓败的气息。
只是现如今程晏迟身边的人换成了顾棠华,而且,皇帝的情形比那次更加的不好。
“来了。”皇帝开口说了句,又道,“到朕跟前来点儿。”
程晏迟带着顾棠华走到了床榻边,看着皇帝,一言不。
皇帝倒是笑了起来,说:“你们俩很般配,很好……”
“朕要死啦,”皇帝说起这话,比起惶恐,语气里更多的居然是期待,“朕这一辈子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儿子,但是朕放在心头的,也就只有你母后还有你了。你母后没了以后,朕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敢把你接回宫里抚养,就怕一个万一,你真的在宫中尔虞我诈里受了伤,对不起你母后……现如今朕也要死了,想着倒也够了,朕这辈子,南北征战,大杀四方,把楚国变成了人人仰之的大楚,够了,够了……”
皇帝说着,看向顾棠华,说:“晏迟可把事情告诉你了?”
顾棠华迟疑着点了点头。
皇帝又说:“那你叫朕一声父皇可好……晏迟叫不出口,朕也不想强求他。”
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的老人家罢了,顾棠华心下微叹,喊了皇帝一声:“……父皇。”
“哎。”皇帝应了一声,满意的笑了笑,说,“成了,你们回去吧,朕就是想趁着还能说话的时候把你们叫来看看……朕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这个大楚只能是你的,你放心,没有谁能对你产生威胁。”
程晏迟心下复杂得很,他想起了上辈子他的父皇,虽说后来两人道不同几乎等同于决裂了,可是年幼的时候,他父皇也是尽其所能的教养他的。
如今面前的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罢了,程晏迟有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