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成功存活,江凛并没有生出多余感慨,她迅恢复状态,伸手胡乱将自己脸上的冰碴抹掉,眯眼打量身边的贺从泽。
他型有些乱,颊边还挂着道划痕,不知是方才被什么刮到。
贺公子人前向来风流从容,浑身上下都矜贵得很,江凛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评价道:&1dquo;形象挺接地气。”
贺从泽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他见她还有劲嘲讽,不禁气笑了:&1dquo;彼此彼此。”
方才贺从泽和林城站在山头,突遇雪崩尚能冷静,看到江凛无事,他心底无比庆幸,但随后当她义无反顾地冲进雪雾深处,他一颗心徒然吊起,绷得近乎窒息。
他看到弥天冰晶铺天盖地的卷来,那纤细身影在满目素白中何等渺小,随即便被咆哮而下的冰墙淹没,消失殆尽。
而贺从泽望着山下,素来鬼神不信的他,平生初次妄想抱佛脚。那一刹他听不到身边人的惊呼,他迅甩开林城阻拦的手,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滑下雪道。
这世上哪有藏得住的爱,他再沉着冷静也慌了神,害怕与惶恐泛滥成灾,他耳边是呼啸的凛风,颊边是冷冽的冰雪,眼里却寻不见唯一想要的身影。
所幸江凛还是被他找到,老天终是待他不薄,让他能再次见到她。
&1dquo;你们不要再抱抱了。”就在此时,脚边传来稚嫩童声,稍有哽咽:&1dquo;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贺从泽这才想起还有个麻烦鬼,念及江凛就是为救这小家伙身陷险境,他便皱眉俯,随意打量了几眼。
而后他怔住,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小正太,在心底感慨命运的神奇。
先前不看还没现,这一近看,可不就是林城的孩子,林天航?
&1dquo;活下去再说。”江凛垂眼问林天航道:&1dquo;你叫什么?”
贺从泽将震惊的目光转移至她身上——
原来她不认识他?!
男孩眨眨眼,极为正经地答道:&1dquo;我叫林天航。”
他年纪虽小,气质倒是比同龄人成熟不少,方才遭遇天灾时也只是掉泪而已,并未闹腾,是个省心的主儿。
江凛闻言颔,对这孩子的印象不错。
贺从泽哑然,最终他轻叹了声,认定这是场巧合,没再多说什么。
&1dquo;我们现在在雪坡上,你们两个没滑下去实在是幸运。”他稍加打量环境,道:&1dquo;当务之急是先找块平地落脚&he11ip;&he11ip;怎么样江凛,还能动吗?”
&1dquo;被埋了会儿而已。”江凛本就恢复快,伸手轻轻推开他,她虽还有些使不上劲,但比方才被埋时好了太多,&1dquo;你怎么找过来的?”
贺从泽要面子,自动将自己仓皇下山找人的片段进行删减,言简意赅道:&1dquo;雪崩时我在雪道上,稳定下来后我听到小孩的哭声,过来就现是你。”
江凛看着他,沉默了有几秒,就在贺从泽以为自己说谎被识破的时候,她颔嗯了声,似乎是信了。
江凛拍拍身上的冰晶,开口欲言,脚下立足之处却倏地震颤,几乎站不住脚。
她拧眉,第一反应扯住了身边的林天航,随后雪块塌陷,三人同时自坡上滑落。
贺从泽在此之前便已做出反应,他迅将旁边石块作为的落脚点,随后他攥紧江凛的手腕,单手力才勉强稳住身形。
千钧一,力挽狂澜。
尘埃落定,三人成一线贴着斜坡。
林天航这天受的惊吓实在太多,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他终究是个孩子,此时只得咬紧了唇,拼命将眼泪收回。
雪簌簌而落,散在江凛的脸颊,融化成水,在这极寒环境下似要结霜。
江凛恍惚了一瞬,能感受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沉稳而有力,彼此脉搏的跃动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竟有种莫名情愫涌现。
贺从泽这个姿势有些费劲,先前他寻找江凛时便已费了不少力气,更别提现在手底下还拉着两个人。
额前浮起冷汗,他刚要将人拉上来,却听下方江凛淡声:&1dquo;林天航,抱住我。”
林天航不明就里,紧紧环住她腰身,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贺从泽眉轻蹙,不明白江凛要做什么,然而紧接着手下一空,他瞳孔猛地一缩,当即要去抓,却被江凛出言制止:&1dquo;别动!”
见人还在,贺从泽狂跳不已的心脏趋于平静,他暗骂自己都给吓怕了,旋即垂下眼帘看向她——
只见江凛双手深扣进雪中,稳步向上攀,她每每抬手,贺从泽便能瞧见皑皑白雪上的鲜红血迹,触目惊心。
然而她不声不响,最终将身子稳定在岩石边,虚虚扶住他的肩膀,舒了口气。
也不知是累得还是疼得。
贺从泽看着她的手,心底平白添了几分火气,不禁拢眉:&1dquo;江凛,你还把不把自己当女人?”
她未免太不自我珍重,总喜欢各种挑战身体的极限,他当真是怕了。
而江凛不以为意,她不急不慢地将林天航拉上来,淡声回道:&1dquo;我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用。”
贺从泽无奈叹息,寻思着也不好转变她这犟脾气,便径直翻了个身,将她扯过来扶稳在岩石上,自己则贴在雪中。
江凛还带着林天航,不好推拒,便就这么同贺从泽交换位置,她略有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是在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