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虞药被推出了门,刚爬起来,便看到茶馆的门窗挨个关上,他飞扑上去,却没能挤进去。
虞药绕着茶馆疯狂地拍门拍窗,贴在窗上,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他朝门上使劲撞,撞得肩上的伤口崩开,左右肩都没有了知觉,也没能撞开门。
虞药想了又想,朝官府跑去,报官说茶馆有恶徒,是绝顶高手,是妖煞。
官府派人去查看,虞药又怕普通人斗不过,决定回七金,找人来帮忙。
他一路跑,跑上了平仓山,不敢停,不敢歇,眼冒金星,双腿如灌沙,不敢停,不能停。
他耳朵嗡嗡直响,跑得鼻血流下来,随手抹了一把,继续拼命地跑,要让腿动起来,动起来。
凡人的奔跑,不可避免地越跑越慢。
虞药扑通栽倒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可又突然醒过来,他不能晕在这里,他爬着,站起来,继续跑。
跑过舀湖时,一颗石子打中了他的后背,虞药又栽倒在地。
他颤巍巍地回头看,却看到了他带着一身伤的师父,兰山。
虞药急忙爬起来,跑过去扶着他。
兰山哑着嗓子,胸前一滩血,左腿被砍了脚,正举着断剑,拖着腿,浑身是血地移过来。
兰山不是要上山,他向舀湖去。
虞药搀着他:“师叔,你去哪儿?你往哪儿去?咱们上山吧!”
兰山只管往湖边去,寻了块大石头坐下,一言不。
虞药急了,拉扯着兰山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死活拉不动。于是虞药便道:“师叔,我上山去拿药,您等我!”
他转身刚要跑,兰山伸手把他拉住。
跑了半天的虞药本就虚弱,被拉得滚在地上,兰山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兰山道:“你站直,站过来,我有事要交待。”
虞药不敢不听,站了过来。
兰山看了看手上的血:“此番我必然逃不过。他们嗜血擅虐,屠人不算,还要凌迟羞辱至死,手段阴狠。我战至最后,找了空挡逃出来,只是不愿落尸在他们手里。我是七金人,纵使不能死在七金观里,也必须死在平仓山上,魂必归育我之山水。但你不要替我报仇,也不要告诉七金其他人,七金不是对手,白白送死而已。
虞药。”
虞药连忙应。
兰山看他:“你要记住,今日西域妖煞屠我无辜北海人。你要下山去,寻到每个死在茶馆的人的姓名,为他们修衣冠冢,年年祭拜。你记住了?”
虞药泪流满面:“弟子记住了。”
兰山仰头长叹:“但入我七金门,便是我七金人。我修道几十年,登仙又返尘,只为渡我七金后人,今世渡不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罢了,罢了。”
说罢颤巍巍站起来,转向虞药:“你回山上去,今日之事不要提。告诉师兄,兰山难负重担,渡不尽七金人,仙途恐短,自行登仙去了,莫寻我,莫求我,师兄弟情分尽与此,原谅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