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并不自暴自弃,甚至与平日说话时都别无二致,还是温和的、平静的、慢条斯理地。
他甚至还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地和他分析:&1dquo;你第一次跟我讨论论文时,我查过你的ip,在谢许家那里。而你后来出来吃饭时钥匙扣上没有u盘,我猜你把u盘落下了。后来出事时,你竟然完全没有戒备,直接把u盘给了我——病毒就是那时候装的。我很好奇,你就这么信任我?”
他耸了耸肩:&1dquo;还有,你以为你的大学同学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孤立你?谁会想跟一个成绩好的人过不去呢。”
关卿好久没说话。
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1dquo;这没道理,你做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既然做了,你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
&1dquo;我想让你醒醒。”叶梓的眼睛冰凉、平静地注视着他,似乎要看他关卿的灵魂深处去,&1dquo;别傻了,还以为身边都是好人。如果我算半个主谋,你家谢许也是帮凶。”
最近的关卿变的太多了。
他变得爱笑了,与人交谈时总带着温柔的笑意,从前的阴霾、自卑、扭曲一丝也不见。
这太不应该了,凭什么关卿可以离开,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必须在泥泞里挣扎。
关卿在做梦,他偏偏要喊醒他,让他看看自己身边的那些罪恶、污秽,让他醒来。
&1dquo;你以为当时在生报到点,谢许是日行一善来帮你的?不过是我们打了个赌。后来他关心你、帮着你也不过是因为和我的赌约。我们从小到大经常这么玩儿,赌球、赌马,你也不过是消遣的一种。”叶梓慢慢抿了口茶,说:
&1dquo;说起来,你们是一类人吧,怪不得能凑到一起。谢许小时候也是傻兮兮的,天天要跟我做朋友——他也配?”
叶梓的眼睛弯弯,透着玻璃似的疏离又淡漠的光泽,整个人有种平静背后深藏不露的傲慢。窗外又开始下雨,雨滴一点点敲打着窗子,叶梓眼中闪过什么情绪,好像有点柔软、又有点脆弱,但那点情绪很淡,迅地消失了。
关卿说不出话来。
他的大脑混乱极了,自己也品不出是什么情绪。难过、愤怒、悲伤?
过了很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1dquo;那&he11ip;&he11ip;我母亲的事情也&he11ip;&he11ip;&1dquo;
叶梓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
&1dquo;我说不是,你信吗?”
关卿没说话。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母亲在集市上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挂电话时,叶梓问了他什么?
叶梓问&he11ip;&he11ip;
——&1dquo;怎么?阿姨还在捷克?”
他母亲和继父是在欧洲自由行的,前两天还在瑞士,突然心血来潮跑去捷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回事,叶梓又是从哪里得知,他母亲在捷克的?
关卿浑身僵住。
他抬头看着叶梓,问:&1dquo;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he11ip;&he11ip;我不在乎。”
叶梓的手攥紧了些许,但他很快松开。他抬头看了关卿一眼,自嘲地笑了笑,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沉默了。
关卿感觉喉咙干涩无比,他酝酿了很久、犹豫了很久,很努力才挤出后面的话:
&1dquo;我想知道&he11ip;&he11ip;谢许他,知道吗?”
第4o章
&1dquo;我想知道,谢许他&he11ip;&he11ip;知道吗?”
关卿面色白,捏着衣角,整个人慢慢颤抖起来。
叶梓没说话。
他坐在床边,两人还是一开始闲聊时、朋友间交谈的姿势。叶梓撑着床沿,一手捂住眼睛。他沉默一会儿,低低笑了:
&1dquo;汪芸做的事情,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关卿怔了怔。
他觉得自己像是踏在冰面上,浑身从脚底到心底一点点开始凉,且一颗心悬在半空,生怕下一步就踏碎冰层,整个人坠到寒冬的水底里。
不得逃脱。
&1dquo;他、他就是这么个幼稚的人。”关卿勉强笑了笑,&1dquo;不懂&he11ip;&he11ip;”
他自己说不下去了。
这绝对不是一句&1squo;不懂分寸’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么重要的事情,谢许在隐瞒他。虽然他力量微小,即使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但是&he11ip;&he11ip;
这和他是否有权力知道,是两码事。
如果母亲出什么事情了呢?
如果&he11ip;&he11ip;
他想到那个温柔到几乎没有原则的女人,她的力量不强大,但曾在生命那样的严寒里保护了他。她一直知道,带着个半大孩子的女人不好嫁,更何况是在那种小地方,她却一次都没动过抛弃他的念头。
冬日里的一碗热汤,贫穷时的一个布娃娃,用针线缝补拼凑出上学的费用&he11ip;&he11ip;她拥有的不多,全都给了他,不曾要过回报。
&1dquo;我不信。”
关卿面上的一切神色渐渐敛去,他平静地说。
叶梓嗤笑一声。
虽然在讨论这么尖锐的话题,两人的声音和表情都很平静。那两个保镖迟疑地看向这边,没有上前。窗外风声呼啸,似乎下起了雪,凉意从关紧的窗子里一点点渗透进来。
关卿盯着桌面上装苹果的小盘子,一字一顿说:&1dquo;谢许没有亲口跟我说,我就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