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许只好正色,不再说下去。他看着关卿,眼中的情绪印着路灯的灯光,柔软到不可思议。他对关卿张开双臂:&1dquo;宝贝,我&he11ip;&he11ip;”
他换成捷克语,低声说了句什么。
旁边年轻人静了静,然后他们的声音一瞬间变大,口哨声起哄声,所有人笑着鼓掌,气氛无比热烈。
关卿一头雾水。
他听不懂那句话,但谢许的表情、周围人的反应,却让他隐约察觉了什么。他有一点点慌乱、焦躁,又尝到一点点隐秘的甜,只是那些情绪都稍纵即逝。
像是远远传来的手风琴声,那声音又虚幻又无比美丽,动人到让人几乎怀疑那是幻觉,却真真实实地印在了脑海里。他一瞬间又听到了心跳共振的声音。
他沉浸在这过于奇妙、迷人的氛围里,迷迷糊糊地问:&1dquo;你说什么?”
他想自己爬上马车,却被谢许整个人抱了个满怀。谢许抱着他,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悬空举起来,抱进马车里,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1dquo;我刚刚说&he11ip;&he11ip;我想带你看看夜里的布拉格。”
绝对不是这个。
关卿想,如果只是这一句,没必要特意换了捷克语说。
但是&he11ip;&he11ip;是什么呢?
但谢许似乎没打算说。关卿只能想,大约是时候未到。
他从恍惚中回到现实,他大略想了想刚刚的事情,心又提了起来。谢许的伤口还没长好——这伤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谢许也没说——按理说,是不该剧烈动作的。关卿和谢许还有点别扭,他于是没看谢许,看着窗外,问:&1dquo;你伤口&he11ip;&he11ip;怎么样?”
&1dquo;没裂开,别担心。”谢许自觉撩起衣服给他检查。
关卿故作随意地扫了一眼,颔。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这回直接撞进谢许的眼神里。
谢许似乎一直看着他。两人猝然对视,谢许顿了顿,没移开视线,说:&1dquo;我&he11ip;&he11ip;”
&1dquo;你逞强干什么啊。”关卿盯着窗外一片黯淡中一点微渺的灯光,有点闷闷道。
他自己不重,但毕竟也是个成年男性。在有那种伤的情况下,把他抱起来&he11ip;&he11ip;实在是太夸张了。
&1dquo;我没逞强,”谢许说,他顿了顿,瞥向窗外,同样故作随意道:
&1dquo;受再重的伤,我都抱得起你。”
一片雪花贴在玻璃窗上,这玻璃窗并不干净,模糊极了,雪花印着熹微的灯光,脆弱而又坚强。
&1dquo;&he11ip;&he11ip;”
关卿心里一震,总觉得谢许话里有话。他正要看向谢许。马车却停了。车夫撩开帘子,帮他们下来,然后对他们摘帽子,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绅士礼。
当车夫吹着口哨远去时,关卿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车夫把他们放在一处人烟熙攘的地方,似乎是夜市,路边绑着苏格兰头巾的小姑娘用捷克语喊着什么,似乎是卖些小饰的。妇女们凑在一起聊天,小孩子举着糖果乱跑,架起的棚子把雪花隔绝在外,热腾腾的烟气白雾笼罩着人们,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息又十分美好的地方。
来到布拉格不到一天,这个城市给他的印象却始终如一。它那么真实,却又那么可爱,可爱到不像真的。
谢许撑起一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伞,搂着他往自己靠了靠,低声说:
&1dquo;我很感谢玛利安娜女士——就是房东太太,还有那些年轻人的好意,但是&he11ip;&he11ip;”
他凑近关卿的耳朵:&1dquo;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好好来玩儿一次。这回,咱们有事要做。”
关卿一下子清醒过来。被他刻意遗忘的不安、焦躁又重涌上心头,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母亲。
明明他们在同一座城市,他却觉得自己离她离得很远了。
&1dquo;她&he11ip;&he11ip;在哪里?”
谢许深深看他一眼,竖起食指比了个&1squo;嘘’。然后,他搭着关卿的肩,就像街上每一对亲密、亲热的情侣那样,紧紧挨着,一边耳语一边往前走。
&1dquo;她就在布拉格,和你继父一起。”
谢许说。
他们两个在人群里慢慢走着,风琴声仍然远远传来。有地方似乎在开舞会,离他们很远,但那热闹的气氛却隐约渗透出来。
&1dquo;我想见她。”
关卿觉得喉咙干涩极了,他低声说。
他们两人的姿势亲密极了,在集市边上的路灯下,简直就像互相依偎着、说着情话的恋人。
谢许犹豫了一下。
&1dquo;现在可能还不行&he11ip;&he11ip;我不知道汪芸究竟想干什么。”他顿了顿,说,&1dquo;她曾经告诉我,她想要江家,想让我跟江碌结婚——可是我想了很久,以汪芸的手腕,不至于走到非要以联姻来曲线救国的地步。”
他和江碌已经没可能了,全世界都知道。在那么做之前,他考虑过,江碌可能会生气、会恼羞成怒。但是,别无他法。
&1dquo;我查到资料,她年轻的时候在布拉格生活过,这很奇怪。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履历完美&he11ip;&he11ip;即使是留学,也不该来布拉格。她可能是——”谢许说到一半,突然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