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手都抬得酸了，却仍然倔强地伸着，天然无害的模样，有点天生的小委屈。
少年阖了阖眸，收回视线，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坐下了。
慕凌歪了歪脑袋，看看手里的钢，又看看他，目光有几分凝滞。
现在的他没有后世眉眼那么锋锐，冷漠无情，却仍然是那么不可靠近。
少年完全闭上了眼，梢还在淌着雨水，雨水顺着额际流下来，混合着血往下，他唇线绷得很紧，脸色也有些白，这样的夜晚，凄风冷雨，楼道里寒冷黑暗又潮湿，他却已经睡着了，显然是累极了。
少女望着他，脑海里突然生出模糊的记忆。
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她万念俱灰，要不是后来的御深出现，她差点就被人糟蹋。
看见御深此刻的样子，慕凌心里泛起淡淡的疼。
哒哒哒——
少年一抬眼，便看到粉粉的毛绒拖鞋远去，扯了扯唇，意料之中。
他抚了抚伤口，表情愈冷漠，仿佛天生的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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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一大早，秦沅下夜班回来的时候，以为女儿还在睡，动作放得格外轻，谁知，推开门的瞬间，就被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妈妈！”慕凌依在秦沅怀里，小手抱着妈妈的腰，奶声奶气地叫个不停。
秦沅莫名又好笑的，“我就上个夜班，你这是怎么了？小粘人精儿！”
她轻轻地摸了摸慕凌的头，软软的，又顺又滑。
慕凌看着妈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重生回来，她的记忆一直零零碎碎的，可是看到妈妈的那一刻，就拼命地想要亲近。
“你这孩子，妈妈以后要是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哦。”
“才不会……”少女黛眉皱着，嘟起小嘴，立刻反驳，“妈妈会长生不老的。”
秦沅哭笑不得。
“阿嚏——”看见女儿连打了几个喷嚏，秦沅心疼得不行。
女儿自小身体弱，昨夜风雨很大，有个病人急救，所以她只能临时赶去，但临走前，她已经仔仔细细把家里的门窗检查过了。
“妈妈，没事儿……”小姑娘杏儿眼眨了眨，软乎乎地劝她，还没说完，“阿嚏……”
昨晚她来回跑了好几趟，为了避免少年现生气，她又定了闹钟，五点多的时候起床把毛毯那些拿回来。
她本就是很容易生病的体质，一下子就感冒了，鼻音重，人看上去怏怏的，眼眸也愈水汪汪的。
秦沅心急如焚，出门买药去了，没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小脑袋来。
第2章他生活在地狱里
因为感冒，女孩将自己包裹得跟只小粽子似的，两只小手隐藏在毛绒绒的长袖子里，戴着的帽子小兔子形状，漂亮的小脸被粉色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似被水汽晕染，雾蒙蒙的。
她胸口藏着一只小蒸笼，里边装着几只小包子，冒着微微热气，怕摔了，两只小手还牢牢揣着。
门外的空气带着大雨后的潮湿和清，凉凉的，隔着口罩都能嗅到，鼻尖痒痒的，小姑娘眉头紧了紧，忍住了。
她转了转小脑袋，眼神又轻又软，还是带着昨晚看少年时的小心翼翼。
楼道里空无一人。
是出去了吧？在这么恶劣的环境待了一晚上，还有力气离开，也许是没事了，慕凌唇瓣上扬，笑出浅浅的梨涡，天已经放晴了，沐在光下的脸色还稍显苍白，像个病歪歪的小仙女。
彼时，楼道的另一面，清洁工放杂物的地方，蛛网密布，灰尘扑扑，少年正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摁在地上猛揍。
“顶着这张死人脸给谁看啊，我可是你老子！”
“每月给一千抚养费，你就摆这副脸色给我看？”
“还手啊，说句话啊，哑了？”
他的亲生父亲都气喘吁吁了，可少年始终面无表情，也不还嘴，似乎早已麻木了，身体只是因为疼痛，本能地蜷曲了点。
昨夜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单薄的衣衫也渗出了鲜血迹。
对面的房门冒出个头来，男人看见这一幕，不禁唏嘘，这打得真狠啊，简直是往死里打，原本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女人给吼回去了，“肯定是那孩子做错了什么事！那是他亲爸，还能害他？”
男人嘴又阖上了，默默关上门。
“你怎么不去死，浪费老子的钱！老子给你指条明路，病死或者自杀，选个痛快的，你这种人活在世界上有什么意思？”一年一万二，凭什么啊？
王潮眼冒火光，仍然觉得不解恨，死死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御深被他大力推搡摇晃着，世界也跟着天旋地转，他神情麻木，仿佛都感觉不到痛了，不仅是痛，眼前的画面也像是一点点暗了下来，他甚至连男人狰狞的脸孔都看不到了，周围安静得过分，鸟鸣声，说话声一点都听不见，静谧得有些可怕。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来到这糟糕的世界。
哒哒哒……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昨晚那双粉拖鞋的声音，这次却不是远去，而是逐渐靠近。
身体的知觉像是一点点恢复了，他嗅到了阳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还有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感觉，之后他艰难地一点点转头，目光所至，一个身影匆匆朝他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