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外面花纹雕刻得差不多了。”
林然示意了一下扁圆的竹筒:“大概修一修边角就行了。”
江无涯盯着她手里明显比风竹剑圆了一圈的竹筒,斟酌着:“你这个剑。。。插进去不晃吗?”
“晃啊。”
林然理所当然:“竹筒中空是圆的,剑是扁平细长的,当然会晃了。”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竹筒,风竹剑在里面噼里啪啦的响,就像街头巷尾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江无涯:“。。。”
江无涯:“阿然,你觉得一个装剑的鞘一直晃,这合理吗?”
林然摇了摇头:“当然不合理,但我不会削不晃的嘛,这已经是我唯一一个没有雕裂的了,就暂时先用着好啦,听习惯也挺有节奏感的。”
江无涯:“。。。”
江无涯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个徒弟每每能自成一派逻辑,说她傻她是肯定不傻,但若要夸她“宠辱不惊”“随遇而安”,又总觉得是对这两个词的玷污。。。
江无涯揉了揉额角,撩开袍角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对她摊开手:“来,给师父,师父给你削。”
林然睁大眼睛:“什么?”
江无涯不答,拿过她的竹鞘,大概看了看风竹剑的形态,就把风竹剑插进竹筒里,手掌压住竹筒的外壳,一点点把它往下压。
林然惊奇地看着,她自己也试过把竹筒压扁,但是她力道用不好,一使劲竹筒就裂了;然而江无涯不是,也不见他怎么小心用力,那竹筒就自然地被压扁,外壳被崩到极致,却就是没有裂开。
江无涯把竹筒拿起来,参照着风竹剑的剑形,把竹筒两边多余的竹楞往里面掖,又从地上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头,指腹蹭了蹭,石粉簌簌飘下,石头前端被磨出小小的刃锋,他就用这块刃锋一点点磨圆竹筒凹凸不平的外壳。
不过几下的功夫,原来扁圆溜溜的竹筒就变得有些剑鞘的样子。
林然忍不住“呀”了一声,就像任何一个以为爹妈生来就是中年人的熊孩子一样:“师父,您竟然真的会削啊。”
江无涯叹了口气:“阿然,你师父真的不是只会喝酒。”
他也是年轻过的,那时候年少意气,玩的花样不知有多少,刚拿到自己的剑时,光是他收集的剑鞘就能堆满整个洞府,更何况只是削个竹子。
“我知道我知道。”
林然很理解:“师父只是现在比较擅长喝酒,因为这方面太突出了,就把别的技能都掩盖住了。”
江无涯:“。。。”
林然热烈鼓掌:“师父真的多才多艺呢。”
江无涯无言以对:“你的烤鸡好了,你看看别烤焦了。”乖乖吃鸡去吧,可快别气他了。
林然这才想起自己的烤鸡,她把火熄灭一些,先递过去一只大的孝敬师父:“师父吃。”
江无涯道:“师父不饿,你自己吃吧。”
林然就把烤鸡放在火堆上温着,打算留给奚辛一会儿醒来吃,自己拿过另一只稍小的烤鸡津津有味咬起来。
江无涯侧过眼,看见她认认真真啃鸡爪子,两颊一鼓一鼓,小嘴吃得红润润,像一只叼满了松子的小松鼠。
江无涯眼神柔和,余光瞥到枕在她腿上的奚辛,眉宇微沉,显出几分难言的沉重忧色。
江无涯缓缓道:“阿然,你去云天秘境历练的事,刚才小辛。。。有没有与你说什么?”
林然吞下一口肉:“说了啊。”
江无涯一顿,捏着剑鞘的指骨微微紧。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不想让我走,刚才眼圈都哭红了,好像有点要生气的样子。。。”
林然低下头,看着安然熟睡的艳丽少年,给他把顶睡翘起来的呆毛捋了捋,轻快说:“。。。不过我跟他说清楚,他就同意了,还说要给我准备什么行李,其实我真的不需要啦。”
江无涯怔住了。
他看向奚辛,语气古怪:“小辛。。。同意了?”
江无涯眼看着奚辛大雷霆,他比谁都知道奚辛身体里压抑着多可怕的力量,这次奚辛连剑意都爆了出来,让江无涯一度担忧他会失去自制,甚至已经做好奚辛若是想对林然不利,自己就必须出手镇压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做了最坏的准备过来,却看见奚辛安静在她身边熟睡,甚至还同意了林然出山历练。。。
“嗯,他同意了。”
林然轻轻戳了下奚辛难得乖巧的小脸蛋,被他睡梦中下意识又揪住手指攥着,她抿唇笑:“阿辛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好好和他说,他也很乖的。”
她举着油汪汪的烤鸡,却眉眼弯弯地笑,被火光映得越秀净的面庞,不是倾国绝色的锋芒,却似乎有着比月色更舒然的温软。
江无涯定定看着她,又去看奚辛,他还记得奚辛拂袖而去时乖张狠戾的神色,和现在孩子一样恬静柔软的睡容,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江无涯垂下眼,看着自己袖口被刮出的剑痕,突然笑了起来。
他没忍住揉了揉林然的头。
林然还咬着鸡腿,扭过头,明亮干净的眸子看着他:“师父?”
“没什么。”
江无涯轻轻摸着她心,皎洁的月辉下,他眉眼含笑,目光如水温柔:“。。。师父只是很高兴,我们阿然,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