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紧抿着唇,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你不怕吗?我的眼睛是这样,你从没有问过我,不怕我…”
“大师兄。”
林然声音很轻,却很郑重,让晏凌所有的话都被堵住。
“我一直都相信你。”
她说:“我、我们,万仞剑的所有弟子、长老、掌门,都相信着我们的晏师兄,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师兄。”
晏凌手忽的颤。
他看见她明亮温和的眼睛,像氲开的春水,泛着浅浅的笑意。
他其实早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笑意。
是那年初入剑山下、他被幻境逼得狼狈绝望时她二话不说塞进他手里的核桃;是他被师兄弟们簇拥着练剑回来时与揉着惺忪睡眼的她一个不经意的擦肩;是他第一次拿到自己的木剑、第一次宗门小比获胜,强压激昂状似不经意地寻她,仰头看见她枕在巨大的桃树枝杈间清甜漫然地酣睡…
更是他站在无情山下,负手回身,看着她腰悬木剑、慢悠悠转着小巧的核桃、披着漫天灿烂明媚的彩霞走来,亮盈盈的双眸看向他,莞尔一笑。
八年了,从孩童到青年,他从狼狈孤僻的少年变成盛誉天下的君子剑,但是她看着他的目光、她温柔又平和的浅笑,从没有变。
从没有变!
晏凌的心脏突然跳得砰砰作响,大股大股的血顺着胸口往上涌,冲得他嗓子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干涩得不出来话。
林然看过来,他猛地侧过身,不让她看见他慌张的眼神和深红到尖的耳朵。
“林师妹。”
他低低道:“我不会让你…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林然笑起来,郑重点了点头:“我相信。”
哪怕是在原本的剧情里,她也相信着,他在竭尽全力不想让万仞剑的任何人失望…然而他失败了,而代价就是,他自己永远陨灭在黑渊之底。
但好在,命运也并非无可更改,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
恢弘的鸣笛声中,巨大的方舟缓缓停靠。
今天的阳光很好,迎面的春风吹乱林然的头,她抬手在额前压了压,站在晴空万里下的船头,放眼望四周,看见周围早停靠来的大大小小的方舟,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各门各派,服饰纷繁,人声嘈杂。
注意到万仞剑和北辰法宗的方舟抵达,人群中一阵骚动,各种嗡嗡混乱的议论声低语声,伴随着各式各样或崇敬或艳羡或警惕或忌惮的目光。
剑与法宗过来镇场的元婴长老带着七八个金丹期的师叔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就是晏凌、楚如瑶和方俞成几个徒师兄师姐…还有温绪。
林然看了温绪一眼,看他眉目含笑、一直虚虚弱弱得轻咳,莫名有点胃疼,又移开眼。
看着面前嘈杂的人群,北辰法宗的元婴长老忽的重重咳了一声,那声音如钟鸣响彻全场,众人表情一震,不由自主噤声。
全场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候,不远处一艘同样恢弘的方舟上,升起一道强大的气机——那是与剑法宗齐名的玄天大宗,那位元婴长老通过这种方式表示自己门派也是有大佬镇场子的,你们俩宗可不要太嚣张。
当然,玄天宗的长老也同样不敢嚣张,毕竟剑和法宗向来同穿一条裤子,还是紧身牛仔裤那种,玄天宗虽然有时候眼红得牙痒痒,也并不想因为挑衅而被按地上魔武混合双打……
随后,66续续的,其他宗派中也有一道道强大的气机升起,只如萤火簇拥着明月,响应着三大宗的号召。
北辰法宗元婴长老清点了宗派的数目,才点了点头,抚着长髯,声如洪钟,沉声开口:“诸宗皆已到齐,那么我宣布,云天秘境正式开启,各家金丹以下弟子,手持令牌,有序入境。”
船头的风实在太大,林然觉得自己头顶的呆毛都要被吹起来了,她很努力地按着,正要悄无声息混进队伍里变成一只快乐的小路人甲,就被人拽住。
侯曼娥朝前面撇了撇头,斜眼瞅她:“去哪儿啊,该往这边走。”
林然:“…”
她不是在前面和楚如瑶他们站一块儿呢吗,怎么一眨眼就过来了,这得是瞬移练到几重境界啊?!
侯曼娥冷笑:“别人都要往前凑,只有你上赶着往后闪,你是腰间盘吗不突出就难受是吧。”
林然心想,说话就说话,你干嘛拉踩人家腰间盘。
“…你到底要干嘛?”
林然被凶得很无奈:“你去前面就好了,我想跟着大部队走。”
“你想得美!”
侯曼娥重重哼了一声,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只细细的素银手镯,直接给她套手腕上,然后她自己也摸出来一只金色手镯,戴自己手腕上。
林然:“…这是个啥?”
“土鳖,就知道你们穷剑修什么都没见过。”
侯曼娥嫌弃地啧啧两声,表情怎么看怎么得意到欠揍:“这是“一线牵”,进了秘境所有人的位置都会被打散,但是用这个东西只要一定距离内咱们俩就能感应到,还会被秘境默认是一伙儿的,给分到很近的位置,你说这东西好不好,老贵了,多贵就不说了,反正你省吃俭用八百年都买不起。”
她挺了挺胸,矜傲得给她洗脑:“当然了,我也不在意这点小钱,你也不必太感激涕淋,心里都明白就好,只有抱我的大腿才是有肉吃,你看别人会舍得给你……”